世间总是喜欢强调传宗接代,还非得男子不可,但其实能确定是自己血脉传下去的,唯有女子自己。

肚皮之下,千真万确。

关祺现在就是,她当然确定肚子里的BB是自己的,但是提供一半DNA的是边个,她也不确定。因此,她平等怀疑上了两个人。

是他吗?为了让她屈服于一个未降生生命的力量,跟他归家成婚。但少计算了她的冷漠,她绝不会因此动摇。

又或是他吗?为了让她收心,让禁忌开花之余还结果。然而禁忌结出的果实大概率也是遗传了所有的毒,是苦果。她怎么会容许这样的结果?

而这些怀疑又是不可说的,说穿,是非又生出。她只有怀着这样的疑惑,让它转作怨念。

关祺抽的烟愈发凶了,而陈永仁的欲言又止更是沉默。

但终于,他还是说出了口:“手术前还是别抽了吧。”

关祺惊讶,她见惯他的欲言又止,以为他永远不会说出来。她的脸皮鼓了鼓气又吁出,把烟碾进垃圾桶顶,“我只是怕,以后再也抽不到了。”

陈永仁这个时候才意识到,堕胎也是有很大的死亡风险的,关祺不是在怕抽不到烟,而是怕死。

人之常情。关祺这样的表现其实算平淡了,平淡到陈永仁为她焦躁。

他猛地抓住了关祺的手,恳求:“不如不做了,我来负责,不结婚也没关系,我帮你养。”

听得关祺一愣一愣的,她甚至以为他在开玩笑,直到过了一阵子,他仍然维持着那个急切且小心翼翼的神情,她才明白,他的认真。

她抽回了自己的手,反而握住了他的手,像是握住了在野外角落发现的不知名花朵。

“我不需要,不需要你负责,亦不需要你当啊呀老豆。”关祺越说声音之中的雀悦越深,“我只希望,万一我有什么事,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你来探探我,嗯,如果可以的话,烧这个牌子的烟给我,一定要有红酒爆珠。”

她又松开手,从怀中口袋掏出展示了自己的爱烟,转而自言自语:“不知会不会真有鬼,做鬼之后抽烟不知什么滋味。”

“喂!”陈永仁生气地掰过她的肩膀,让她直视自己,直视这件事。

恰是此际,护士小姐喊了一声关祺。

而陈永仁充耳不闻,看上去要打定主意不给她去,关祺的害怕此刻已经因他而荡然无存,她只是好笑地偏了偏头,下一秒,她凑近,在陈永仁唇上印上一吻。

突然的,柔软的,陈永仁失神,而趁此,关祺已经脱离他的禁锢,如雀还林一般轻快离他而去,他慢半拍去抓,抓空,回身时,只看到她入手术室的背影。

随着手术室红灯亮起,陈永仁闻到了残留的一缕红酒味,稍用力去识别,一嗅即散,仿佛错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