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兰匆匆退场扯下飘带换了一条,然后捏了一方绣着同样花纹的帕子,从厢房后出来,步入女客一席,走到一个几位夫人簇拥的地方,规规矩矩地一一行礼,

中间的便是成王妃卢氏,面如皓月,浓眉垂眼,朱砂唇,体态丰盈,温婉盈盈一笑,属实是王府气度。

思兰听了些恭维的场面话,然后扯出手帕晃了晃,只见卢氏身边一个女使悄悄走到她身旁,思兰见她领上的花纹与帕上的一致,便趁着热闹寒暄说:“莲心妹妹,我是你百里村的同乡啊,村东的,还识得我吗?”

莲心知她意思:“哦哦,原来是兰阿姊”

然后思兰故意与莲心咬耳朵:“大夫人要你在成王妃身边诋毁卢大奶奶,如果被察觉,可以据实以告。现在按楼里指令想办法让成王妃主动与徐大姑娘见一面,见机行事。”

莲心点头,然后思兰返回。

“开宴——”

于是众人齐齐落座。成王妃懒懒一瞥莲心,低声从容问:“说吧,她找你干什么”莲心唯唯诺诺地一五一十告诉她。她点点头,满意地笑:“唐氏是个不错的同盟,还有共同的敌人,就是蠢了点,不过也好,蠢人好拿捏。”

莲心垂下眼眸,卢氏只道她是害怕议论唐娥英,而看不见的地方是她在睫毛下被掩盖的眼瞳,平静如望不到底的深渊。

飞絮打探完情况在绾容耳畔低语:“唐家的女眷只来了唐娆芝,华阳公主交好的都没来,陈家卢家柳家人比较多,楚王那边的人除了林娘子都没来,惠王只是躲懒,想巴结成王的来的七七八八了,诸如永恩侯、濮阳侯、信阳伯”

宴上实在没什么意思,徐绾容和母亲一心吃饭,头都不抬,她也知道,这饭桌上的话题属实没什么营养,不过是互相讽刺互相吹捧罢了,饭桌后面的,才是真战场,丫鬟女使都在后头互相打探消息。

果然,酒过三巡,莲心在卢王妃耳边:“王妃,今日宴上有新人是魏州徐府的程氏和徐大姑娘。据说两边都有意拉拢徐家,徐家只一个未出阁的姑娘,已是摽梅之年,从前体弱多病。”

“姓程,哪个程?和陈家有关系吗?”成王妃抿抿唇,轻声一笑

“没关系,是从前的程老太师的女儿,家里好像没什么人了。”

“哦—这女公子倒是不太打眼,可惜了这家世”成王妃不在意地瞥绾容一眼。绾容眉毛微微一颤,知道有人在看自己,又压下心里的不适,自若地喝汤。

添酒回灯,席上渐渐冷清,绾容吃了个大饱,拨了拨手中的勺子,碗中的芙蓉鸽子汤漾起几层小小的涟漪。

“姑娘,成王妃请您一叙”卢氏身旁的女使芍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。

“成王妃?叫我?”徐绾容佯作惊疑不定,然后望向芍药,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,她犹疑地回望母亲,徐夫人拍拍她的肩,于是她偷偷嘱咐了飞絮几句,才稳下心去跟着芍药走。

“请问成王妃唤我去有何事”徐绾容毕恭毕敬地问。

芍药心里先笑了几分,然后按下神色搪塞她:“做下人的如何得知主子的想法呢”

徐绾容望着芍药身上的宫装,一眼看破,心里一笑。

引至成王妃面前,绾容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大礼。

卢氏亲和地去牵徐绾容的右手,徐绾容右手拇指与中指末梢骨节轻轻摩挲了一下,仿佛是在调整戒指的角度。

“姑娘今年多大了?”“二十有二”成王妃故作惊讶地道:“倒是没想到,我观你尚未出阁,这...”“我自小体弱,病了好几场,耽搁了”“又提了伤心事,那姑娘如何想自己婚事呢?”绾容惊疑道:“婚事...我如何敢想自己婚事...”成王妃安抚地拍拍绾容的手背:“我与你投缘,有些话就直说了,如今京里你这样的不好说亲,我可与你牵牵线,嫁去勋爵人家,日后也有保障。”卢氏真诚地望着徐绾容,绾容触了一眼她的眼睛,立刻低了头,心道:卢迎春这么些年做戏愈发高超,被皇后母子逼成什么样了。调整心态,绾容立刻开始互演:“这...这我实在不能做主,这婚事都是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如何能私自牵线。王妃此言差矣。”

你用真诚骗人,我以礼法压制,至于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自然是说来搪塞你的,毕竟我的心思父母可都知晓。

成王妃意图又劝:“我们京中女子若是两情相悦,见过父母后也可以相见无碍的。”绾容低着头只不言语。

卢氏心道:是个木头脑袋,只知道靠爹娘,若是进了宅院,不知能不能活过明天去。她也不想做这个恶人,说个家宅简单的老实人算了。她只好无奈:“罢了,你自己误了机会,我也没办法,将来有亲事我只去见程夫人吧。”绾容:终于解脱了,连忙快步告退。卢氏轻摇扇子:胆小至此,将来也难出头,待到徐家投诚,宅院之事也可提点一二。

回去路上,飞絮和林意候在暗处。

“婉婉,她问你什么?”林意关切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