抬手示意同事收声安静,阿七细致地凝视着纸条上的字迹。

白纸黑字,确实写得明明白白——

“我厌倦了永无止境的任务。”

可笑。

“宇智波一族再这样下去是没有任何未来的,而我也一样……”

荒谬。

“不能再违背我的道了。”

道。

十月燥热,可阿七却陡然打了个喷嚏,从混沌中醒悟过来。

在大多数宇智波族人的眼中,包括阿七,止水自杀一件绝对不可能的事——他天资聪慧,待人以诚,生性/爱笑,处世积极,平日里就像一颗小太阳,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温暖的光茫。

就是一个这样的人,临死前骨子里坚守着对村子的忠诚和热爱。

而他们宇智波,早已不是忠诚的信徒了。

阿七站在原地久久沉默。

“你发现什么了吗?”爱说话的同事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。”

“没有。”阿七收神,“你还是赶紧上报给族长大人吧。”

同事拍了拍脑门,一声长叹,“是是是,先不说了,我得赶紧把这件事汇报给族长大人。”

笔尖落在纸上,发出轻微的“沙沙”声,在安静的室内格外清晰。

半晌,阿七捏着纸,忽然扬眉询问:“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?”

“据调查,是昨日清晨就出了族地,之后行踪不定,”同事一脸遮不住的歆羨,又夹杂着奇怪的怜悯:“你也知道的啊,他是火影的直属护卫,怎么可能让我们掌握密切行踪啊。”

可见,细节处透着诡异的不对劲。

“……为什么不可以?”阿七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,抬眼:“他首先是宇智波家的人,之后才是火影的护卫,按理我们应该掌握他的行踪,进而掌握火影大人的行踪。”

同事皱眉想了想,“说得也是呢,这几天总觉得哪里都怪怪的,那件事估计也要推迟了吧。”

那件事是指发动政变。

阿七将遗书还给他,认真又惋惜,“真是可惜了。”

“是很可惜,”同事反应过来,他苦笑一声,“但是一个英才因为任务而自戕……这种奇怪的理由,族长大人真的会相信吗?”

闻言,阿七忍不住腹诽:

这怎么可能呢,连她都不相信,富岳当然不会相信。

两人相视摇头。

到底还存有点同事情分,阿七没有继续这个话题,她拍了拍同事的肩膀,“……有烟吗?”

“你也抽?!”同事大惊失色,“你才十五岁吧。”

可十五岁的忍者杀了很多人了。

“虚岁十四,谢谢,”阿七十分平静地纠正,“我就想试试。”

男同事乖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,抽了一支递给阿七。

默了片刻后,自暴自弃地给自己点了一支。

做完这一切,他往椅背上一靠,吐着烟圈喃喃自语:“果然,烟和酒真是个好东西啊——足以令男人忘却一切烦恼。”

“是啊。”阿七敷衍地附和。

像是打开了话匣子,同事又继续哭诉:“阿七,你是不知道我有多害怕。”

阿七面露不解。

她打趣:“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和你夫人说吗?”

“这种事,我怎么敢和她说,”对方皱着脸,滔滔不绝,“我现在害怕失败之后,自身的性命反倒是小事,可我的妻子、孩子……以及宇智波的荣耀该怎么办呢?”

他刻意压低了声音:“当他们回忆起这件事后,又从何处之?”

“要知道,宇智波家的仇恨向来是无穷无尽的。”

宇智波的爱恨向来分明,就连血继界限都和强烈的情感有着不可忽视的联系。

一语点醒梦中人。

阿七愣了一下,随后笑着安抚:“有族长在,别担心。”

“现在也只能这样想了。”

阿七笑起来:“真是骑虎难下啊。”

烟雾缭绕,两个人的言辞你来我往。

一通诉苦之后,同事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,紧锁的愁眉也松懈了几分。

阿七又趁机要了几支烟。

外头的阳光仿佛浓郁了许多。透过窗棂,它们如跃动的音律般斜斜地落在止水的遗书上。

而书写它的主人,昨天又经历了些什么。

阿七匆匆扫了几眼,客气又疏离地站起身告辞:“我还有事,先走一步,就不打扰您了。”

男同事不明所以:“你今天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客气?”

要知道,以前大家一般都以“走了、回见”这样简单的对话作为结束语。

从桌子上抽出离职报告,阿七抿嘴微笑:“我的一贯风格。”

**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