遥遥望着丹音的面色由红转白,兴致缺缺的虞乔卿反倒生了好奇之心,隔着半个院子探看。

许久,那抹白色娇俏的身影慢吞吞回来,虞乔卿斜睨丹音一眼,见她吞吞吐吐,轻啧一声,“怎么了?”

丹音无法,忙不迭跪在地上,将方才轿夫所说的话复述一遍,“那轿夫说,这小轿上抬着的是新的夫人,还有一位……小少爷……”

越到后面,丹音反而不敢说了,头埋进胸口像个鹌鹑。

回想起轿夫方才神采飞扬的模样,仿佛日后会过着好日子,她越想越后怕,大气都不敢喘一声,手攥住衣角,指尖发白。

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声,“什么夫人少爷?左相府的夫人不是即将出殡,怎么凭空多出来一个?”

说完摇了摇头,对丹音的胡言乱语并不在意。

空气中凝结着沉默。

良久,虞乔卿再次开口,幽幽道:“这小轿是要抬往何处?”

丹音吓得战战兢兢,但也不敢不答话,“回小姐,是,是前去前堂的,听那轿夫说,老爷也在……”

听闻此番话,虞乔卿踉跄着,几乎要摔倒,还是丹音及时扶起,才没让她昏过去。

虞乔卿青葱般的长甲嵌入到掌心中,留下深深的如月牙的痕迹。她揉了揉太阳穴,心中只觉得荒谬可笑。

前堂是议事和接待宾客的地方,偶尔上家法也会在那儿,听丹音的意思,家父也在那里。

可他不应该在书房处理政务?怎么会突然跑到前堂去?

虞乔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,如死人般的双眼也涌现出疑窦,迈出去的腿调转方向,冷声道:“走,去前堂看看。”

*

漫天大雪中,一位中年男子双手负在身后,眉眼是舒展不开的愁容。

今日是卞月灵出殡的日子,而他却抽不开身,又要安顿好夏柔云一对母子,实在是分身乏术。

但愿卿卿不知道此事。

虞文德双鬓斑白,俨然是这几日操劳过度所致,他长叹一口气,在雪地上来回踱着步子,留下一个个规整的脚印。

不远处,一抹亮眼的棕灰色入目,虞文德脚步一顿,连忙迎上去。

见左相亲自过来,那些轿夫对视一眼,识趣地将轿子放下来。虞文德隔着帘子望眼欲穿,微微张口,吐出白色的雾气。

这样的冰天雪地,让他在外面如此等候,可见轿内的人足够尊贵,至少也极其重视。

纤纤玉手撩开布帘,女子温婉的面容露出,果然人如其名,确实如缱绻的云柔和无争,虞文德眼前一亮,慌忙见扶着她下轿。

夏柔云在见到虞文德的那一刻,膝盖一弯,泪水涟涟,声音如春水般荡漾着柔波,“多谢左相收留,妾身感激不尽。”

见到此景,虞文德眉眼慌乱,连忙弯下腰将她从地上来起来,饱经沧桑的双目含着怜惜,“你这是作甚?你我二人从小长大的情谊,又何必……”

“雪天凉,进去说话。”后面的话戛然而止,虞文德也意识到两人之间似乎有许多话不能当着外人说,瞥一眼身旁的轿夫,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。

夏柔云嘴角噙着笑,轻声道:“听之,快来拜见左相大人。”

布帘再次被拉开,少年光风霁月的脸露出来,虞文德视线一顿,忍不住苦笑着。

谢听之一双眼睛格外传神,如星辰揉碎了光辉落入其中,鼻梁高挺,下颌线分明,虽然穿着粗布衣裳,也掩盖不了通身出尘如谪仙的气质。

像是高山之巅悄然绽放的白花,神圣让人不敢侵犯。

放眼望去整个旬国,怕是也难找到这样的偏偏少年郎。

果然,和他的父亲眉眼相似,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。

虞文德的心底并没有太多芥蒂,只是朝谢听之挥了挥手,将他和夏柔云一起领进前堂。

入屋后暖和不少,虞文德替夏柔云褪下身上落雪的衣袍,递给下人,又拿出一个暖手炉,招呼着两人坐下。

“这么多年,真是苦了你们……”虞文德面容惋惜,一腔话语终究只是化为寥寥几个字。

听闻此言,夏柔云低下头不语,似乎也想到伤心之事。

正当虞文德想要再次开口,堂门前突然传出喧闹声,下人的话忽远忽近,伴随着争吵和衣料摩擦的声音。

“小姐,您不能进去……”

“滚开!”虞乔卿反手将下人推到一边,后者见是左相府受宠的大小姐,也不敢多加阻拦,只能眼睁睁见她迈入前堂。

虞乔卿跨进屋内,只见三人坐着,一抬眼便和少年冷冽的目光对视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