惨白的布条在灵堂内迎风飘荡,风裹挟着凄凉的呜咽穿过,空气中洒落规整的白色纸钱,耳边是止不住的抽噎声。

一名女子跪坐在灵堂前,浑身上下散发着森冷的气息。苍白的唇瓣干裂,往日灵动的双眸也涣散无神,一眨不眨地盯着摆放在木案上的灵位。

“小姐……”一旁的丫鬟跪伏在虞乔卿的面前,抑制住出声的悲痛,轻声道:“夫人已经离去,还请小姐节哀……”

声音如一阵风吹过虞乔卿的耳边,甚至没在她的心上荡起任何的涟漪。

丹音望着下人送过来的吃食,泪眼朦胧着,端起旁边的食盒,从里面取出虞乔卿平日里最爱的点心,哄道:“小姐多少还是吃一些吧,夫人若是在天之灵,也舍不得小姐受到这种苦。”

不知道是哪句话触碰少女的心,古井无波的眸子荡漾起点点的光,如瓷娃娃般精致的面容松动些许,转过头来看向丹音,沉默良久后摇了摇头。

“我不饿,你拿下去罢。”

眼见着虞乔卿这般气若游丝的模样,丹音并没有像往日那样,而是直接跪坐在地上,眼泪如决堤般流淌。

“小姐这几日不吃不喝,如此自轻自贱,饶是丹音也于心不忍,别说夫人,就是老爷知道小姐这般作践自己,也会心疼啊。”

每一句掷地有声,虞乔卿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丹音,良久叹一口气,“哪能在这里吃?娘亲平日最注重大家礼仪,若是被她知晓了,定然是要说的。”

似乎是怕丹音伤心,虞乔卿勉强扯起一抹笑容。

见自家的小姐终于被注入些生气,丹音喜上眉梢,连连道:“小姐说的是,是丹音没有考虑到,丹音这就去让膳房的人多备些您喜欢的膳食。”

虞乔卿眨了眨眼睛,浓密的睫毛在眼下留着一片剪影,见少女瘦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,才转过头来,看着上面的灵位。

黑黢黢的棺木被钉死,上面缠着纯白的布。案几上摆放着瓜果,空气中弥漫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恐惧。

虞乔卿是左相的嫡长女,身份尊贵,在过去的十七年里,被左相和眼前躺在棺木中的女人捧在手心中,像眼珠子一样被人精心呵护。

直到去年,娘亲因着体弱感染了风寒,本以为只是小事,请了几个大夫都说无事,谁能料想竟然如此严重,生生卧病在榻一年,活活煎熬到三天前才死。

回忆起娘亲在世的点点滴滴,虽然平日总喜欢以大家闺秀来要求虞乔卿,可在外人面前也是极其疼爱这个唯一的女儿的。

虞乔卿缓缓阖上双眸,身形在冷风中微微颤抖着,一行清泪滑过脸颊。

生离死别乃是常态,但她还是接受不了前几日还同她促膝长谈的娘亲,今日已经睡在冰冷的棺木中了。

而左相在书房中为朝堂上的事焦头烂额,面对内忧外患甚至无法抽身前来,因而旬国的王上特赏了好些东西来。

不过都是身外之物罢了。

虞乔卿只觉得眼前一黑,就在要晕过去时又用胳膊及时撑住身子,好些日空腹甚至让她没有办法抬手。

也该听听丹音的话,去用膳了。

虞乔卿抬头看一眼灵牌,若是娘亲还在世,也必然不希望自己为了她而伤恸。

深红的抄手游廊上覆着厚厚一层雪,雪花和着纸钱倒是应景。虞乔卿一袭白衣,单薄的身子远远看上去显得弱不禁风,反而有种超脱世俗的孤寂。

前面再拐个弯就到用膳的地方,自己也该好好拾掇着,免得让家父看了也担心。

往日骄纵跋扈的大小姐安静无声,路过的下人都低着头,向她欠了欠身便匆忙离去。

刚转过身子,迎面撞上丹音,小姑娘神色慌张,也不看来人就张口一顿训,“怎么冒冒失失的,今日夫人丧葬,莫要……”

话音未落,她睁大眼睛看到撞上的人,清丽姣好的面容让丹音呼吸一窒,即便每日梳妆看过多日,自己还是会被虞乔卿的美貌所惊艳。

“丹音冲撞了小姐,还请恕罪!”丹音连忙跪下来,嘴中喃喃着。虞乔卿性子阴晴不定,若是在她失意时撞上,免不了一顿罚。

少女垂下眼眸,收敛起目中的不耐。

她并不喜欢这些下人动不动便跪的习惯,自己就算百般刁难,也不至于让他们听了自己的名字就闻风丧胆。

丹音见虞乔卿没有任何动静,大着胆子抬起头观察,发现少女的视线不知何时落向远处,眉头轻轻蹙起。

“那是何人?”少女的声音即便带着几分低沉,仍然掩饰不住清朗明快。

丹音循着她的视线望去,只见不远处的院中,一顶棕灰的小轿穿梭在雪地中,被凋敝的绿叶掩映着,很难让人忽视。

见虞乔卿好奇,丹音在她颔首下站起身来,低眉顺眼道:“我这就去替小姐探探。”

还未等虞乔卿出声制止,小姑娘一溜烟跑没影,走到轿夫旁边耳语几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