泪却落了下来。

这样已经很好了,已经很好了。

“对不起。”她再次念着这样的话,费力的去握他的手臂想要他摸摸他们的孩子。

明诚却浑身僵硬。

她急的泪水更汹涌,“你摸摸他,摸摸他,他长大了一点点,可以感觉的到了。”

明诚浑身发抖,他的手颤着落在了她已经不那么平坦的小腹上。

“对不起……”她又同他道着歉。

“我只是……不想让他一出生就面对我这样的母亲……”

“我知道……你……你很难的……”

“没关系……我死了……很多事情……就很好解决了……你也不用为难了。”

“我真的……很喜欢你……很喜欢很喜欢。”

鲜血潺潺,她阖上了眼。

破旧的屋内都是明诚痛苦的声音。

明明……明明他已经窥见了他们的一点未来……她却不给他机会……

她不给他机会……也不给他们的孩子……一个机会……

明诚带走了汪纾夏,他小心拔去了她胸前的匕首,他拿着自己手中的帕子尝试去擦净她胸口的血迹,他擦不净,一点,都擦不净。

他面色惨白的回了七十六号,汪纾夏静静地躺在他在法租界的房子里。

他们遵循承诺,将汪曼春从七十六号中择出来,汪曼春看着那封被汪纾夏放在梳妆盒中的信,她拿起枪,出了门。

时隔多年她再次来了明家门前,明楼明诚刚下车,她便快速走到他们面前,她的枪口抵在明诚身上,“把我妹妹还给我。”

明诚嘴角讽刺,“你把她带到这条路上,就会想到有今天。”

“明诚,她喜欢你,没有她,你早死了。”汪曼春并不退让,“我说了,把她还给我,不然保不齐我做出什么。”

枪口抵在明诚身上,他没有一丝畏惧,“你凭什么活着你知道吗?”“她死了,你才有活路。”

“明诚!”“阿诚!”明楼握住了汪曼春拿枪的手,呵斥着明诚。

汪曼春却把他一手甩开,“你不用激我,她为我做到这一步,我会和她期许的一样,离开上海,但是你要把她还给我。”

明诚不为所动,他直视汪曼春,“她是我的妻子,我的人,凭什么给你?”

汪曼春浑身发抖,“那就不要怪我做出些什么。”

“你还能做出什么?”明诚今日锋利的如同一把匕首,无论哪面,都会伤人。

“明诚,你做了什么真当我不知道?”

“我说了,当年没有她,你早死了。”

“七十六号上层和军统的勾结,你凭什么觉得你每次从中转运送货物都能天衣无缝,运往延安那次,要不是她帮你兜底,你能活着回来吗?!”

“她当时骗我什么?!一个红色资本家?你身上到底藏着我一点兴趣也没有,但是我警告你明诚,把她还给我,不然我活着一天,你明家就不会有一日安生!”

汪曼春浑身立起了刺,时至今日,她早已孑然一身,无所顾忌。

“你觉得我为什么回来找你,为什么能接受你们的安排,她说她想去见见你,她让我不要怪她,她要我带她回家。”

“明诚,她不是你的妻子,她也进不了明家的门,我不想她死后都得不了安宁。”

那封信被她小心拿着,展在明诚面前,明诚伸手来拿,她却不让他碰。

“最后几句话,你看清了吗?”

她说,姐姐,原谅我的自私,我还是想见他一面,姐姐不要怪我,我见了姐姐,便狠不下心了,只是姐姐,要记得带我回去,姐姐不会生我的气的,我知道。小夏最喜欢的从来都是姐姐,所以姐姐要听话,听他们的话,听小夏的话,姐姐要离开上海,找一个喜欢的地方,做自己喜欢的事情。

“明诚,她不想和你走。她爱你,也仅仅只是爱你。”

“无论如何,当年在这里的事,我感谢你,没有你,没有她,我还不知道要疯魔多久。”

“把她还给我,明诚。”

明楼坐在副驾,明诚开着车,汪曼春坐在后车。她从始至终,都没有再看明楼一眼。

这是她第一次唤他明诚。

她从来都喊他阿诚,汪纾夏总是纠正她,是明诚,明诚是明家的人,是明楼的弟弟,明镜的弟弟,明台的哥哥,她那时总是不以为意,只当是汪纾夏太喜欢他,才将他瞧的不同。

原来从一开始,她就在提醒着她,明楼和明诚间的不可分割不可离间。

明诚拿出钥匙打开房门,汪曼春看着自己的妹妹静静躺在那里,再也克制不住,她浑身颤然去抱她,她却满身冰凉。

很多年很多年前,在明家的大门前,她说她冷,她要她带她回家,她当时疯魔了许久,才醒神带她回去,她甚至让她大病了一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