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又成了这个村子的神明。

午后闷热,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泛起,她睁大眼睛,呆滞地看着天空:“他要做什么……疯了吗?”

“撤吧,”他扫过被藤蔓捆住的少年,嗤笑:“把你那无聊的小把戏收起来吧。”

月枝皱眉,但并没有反驳。

只堪堪解除了术式,她就被阿杪带离了这片废墟,他带着她落在村落外的一棵树上,还未站稳身形,一道巨大的冲击力就席卷而来,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,带来无数的灰尘与杂物。

瞬间,遮天蔽日的尘埃扬起,阻挡了所有人的视线,除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天道。

月枝咳嗽了两声,待尘土不再遮挡视线时,她才看到村子里所有的建筑都被湮灭,像一堆垃圾般杂乱地堆积在村子边缘。

而村子的正中央,受巨大的石块阻挡,她看不清,但估计也已然变成断瓦残垣。

“这是……”月枝的话语中掩盖不住吃惊,她喃喃,“真是太乱来了,这种禁术……怎么可以用在这种地方。”

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,身形微动,就要往废墟的某个方向奔去。

“你要做什么?”阿杪赶紧拉住她,顿了顿,他用命令的口吻说道:“你现在先跟我回去。”

“不要——”月枝挣开他的手,她转过身,双眼泛红,却依旧固执地想要回到那个人的身边,“你最好不要阻拦我!”

阿杪沉默,他手心骤然暴起一股查克拉,凝聚成一条锁链的模样,紧紧地桎梏住了月枝的身体。

“你想回去?”他轻轻地拉了拉自己的手套,突然扬声:“不可能,既然选择了这条路……”

“我还有别的路可选吗?”月枝打断他的话,看着他平静地说道:“从一开始……我就毫无选择的余地,不是吗?”

“如果我想活下去,我就要沿着你安排的路走下去,不是吗?”她勾起嘴角,轻轻地笑了:“是你啊,让我变成这副模样。”

还不如……就在那天死去了。

源月枝,早在那天就死去了。

阿杪静静地注视着她,那只未被遮挡的眼眸在一瞬间变得金黄,同样妖异艳丽的花在眼中绽放,如同月枝的那一只一样……

与哥哥一样的眼睛。

“你……”月枝的眼眸因为惊讶瞬间睁放大,再往后的话,她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
良久,她才狠狠皱起眉头,冷声道:“哥哥的眼睛……你是怎么拿到的,真是不可原谅。”

阿杪像是听到笑话一般轻笑了一声,他一只手撑着树干,另一只手缓缓地接起一片正在飘落的叶片。

“是吗?如果不是我,会有人来救你吗?”

“如果不是我,会有人这样来教导你吗?”

“如果不是我,会有人重新给你这双眼睛吗?”

“如果……”

“闭嘴!”月枝大口地喘着气,扬声打断了他的话语,她紧紧地盯着他,想要将他看穿。

她不想听他的话,她知道,如果再深想下去……

不能再想下去。

然而有人不愿。

他慢慢靠近月枝,不顾她战栗地身体,慢慢地揭开了掩盖自己身份的面具。

笼盖他的阴影被阳光驱散,光亮一寸寸地照亮了他的眉眼。

所有的疑虑在那一瞬间被揭开,所有的谎言,均在此刻灰飞烟灭。

时隔多年,他的眉眼却一点没变。

回忆穿过一年又一年的光阴,终于想起了那个少年最初的模样。

月枝转了转眼珠,抬头凝视着他的面庞,低声喃喃:“哥哥……”

“啊,我的妹妹,好久不见。”

————

失望与痛苦如潮水般汹涌而来。

没有了禁锢的她跌坐在地,没有想象中的那些话语,更没有相逢的喜悦。

她迟钝地转动着眼珠,再一次对上了哥哥的脸,他没有戴面具,反而将面具随意地丢弃在一旁。

她看着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,只觉得自己可笑无比。

数十年如一日的思念,成了此刻横亘在他们面前最大的障碍。

她缓了缓自己内心的情绪,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。

哥哥没死,不是一件好事吗?

那么,她现在所做的一切,还有什么意义呢?

“……月枝,”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,月生蹲下来与她对视,再一遍告诉她:“我没死。”

她抬头,目光流转过他的面容,点了点头。

过了一会,月枝又低声问:“你什么都知道,对吗?”

“啊。”他回应。

“是吗?”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着他,“那么,我那次见到的又是谁?”

月枝指的是被带回族地的那具尸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