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,沈路遥收回手时松了一口气。

她生怕惊醒了温时玉,于是掀起被子的一角,小心翼翼地起身,然后蹑手蹑脚地向寝屋外走去。

就在她关上门的那一瞬,温时玉悠悠睁开眼睛。

*

南宁的夏日不比西平燥热,而且现在已至夏末,在太阳还没露出山头之时,天气还是很适合在外面走动的。

昨日进来的时候夜色太深,路上什么也看不清,今早沈路遥在屋外的空地上瞎逛时,才看见令她瞠目结舌的东西。

在离寝屋很远的地方搭了一个台子,她近前一看才认出那是戏台。

戏台屋面为歇山顶,内顶雕梁画栋,各脊上雕着风景人物,整座建筑无处不是匠心独运,与周围简陋的屋子一比,仿佛鹤立鸡群,将所有的荣耀都汇聚于此。

七公主定是个爱听戏的人,所以才会花重金打造这么奢华的戏台。

沈路遥越想越觉得有理,可当她想继续往前走时,却在不远处看见了惊人的一幕。

七公主仪态万千地坐在戏台下的木椅上,江林则蹲在她跟前牵着她的双手,二人毫不忌讳地对视着,眼里的深情如滔滔江水般喷涌而出,吓得沈路遥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
她是撞见了七公主和江林私会吗?她昨夜只是猜测他们二人有私情,但也没敢想他们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,她不会被杀人灭口吧......

沈路遥刚想往后退,却不小心与温良的目光对上,致使她不得不上前行礼。

“参见七公主。”

温良见沈路遥神情怪异,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想,她让江林先行离开后,又将沈路遥唤到跟前,引着她坐下。

“我和江林的事,你都知道了吧。”温良抿着唇,表情是沈路遥从未见过的严肃。

“我知道,但我不懂公主为何对他心生情愫,他不过一介草民罢了,难道公主喜欢他的脸?”

尊卑有别,她与温时玉的姻缘是源于儿时不寻常的相遇,是靠着温时玉背后的退让与坚持,他平等地看待她,她自然更加心生欢喜。

可像温时玉那样的毕竟是少数人,门当户对才是娶亲之道,她心目中的公主应该是高高在上的,也该嫁一个位高权重的人。

“他比普通老百姓的身份更卑贱,他是一个戏子,可这并不会让我对他产生偏见。”

温良仰起头靠在椅背上,她紧闭双眼,一脸沉重地说:“在我心里,他只是一个可怜人,一个与我共度苦难的人。”

江林竟是一个戏子......

沈路遥看了温良的样子,顿时生出一阵不知名的难过。

“公主与他很早就相识了?”

“已经相识许多年了。有一日,我礼完佛后想下山走走,却意外救下了被巨蛇袭击的江林。

他自幼父母双亡,在县中的一个戏班子里靠演女角谋生,我心生怜悯,便时常邀他唱戏于我听,也会付他维持生计的银两。”

这个巧夺天工的戏台,竟是为江林一人建的,她以为公主是爱戏如痴,却不曾想背后还有别样的故事。

能遇上这么好的公主,江林是何等幸运,可天意弄人,他们没有办法修成正果。

沈路遥倍感悲凉,她深深地叹了口气,沉声问:“公主知道自己不日便要返京了吗?你决定带他一起走?”

温良苦笑着回答道:“与端戎和亲,我逃不掉了。

自我出阁后,父皇便有意让我回京待嫁,但都被我回绝。可这次我若是再躲,父皇恐怕真的会动怒,甚至牵连甘山寺的无辜之人。”

“公主更怕被圣上问责后牵累江林吧。”

沈路遥定定地看着温良,可她抿着唇,始终保持沉默,直到太阳渐渐升空她才站起身。

“我有些累,先回去休息了。”温良最后又看了沈路遥一眼,不卑不亢地说,“江林救过你们,我希望你能帮我保守秘密,我不想他受到伤害,懂吗?”

她见沈路遥点完头后,这才放心离开。

沈路遥目送着温良的背影,完全没有注意到温时玉已经来到她身后,等她转过身准备离开时,无意间与他撞了个满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