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份的天,热的让人心烦。姐姐的胎已经坐稳了,再有两个月就要生产了。自打被卖了以后,就没再见过家里人,姐姐说她想接她娘来见一面。不过从二少爷那件事情后,大少爷便吩咐下人守好院子,不可随意进出,就连我也无法出府。

见姐姐每日忧心忡忡,我就擅自去寻了大少爷,不想一连几日,都未见到大少爷的身影,我只好求到了少夫人跟前。

在门外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,有侍女带我进了屋。我规规矩矩地行了礼,向少夫人说明这次来所为何事。

少夫人沉默了半晌,说道:“赵姨娘思念亲人,是人之常情,这事我知道了,你先回去吧。”

听得这话,我也有些不安,又怕笨嘴拙舌的,惹怒了少夫人,给姐姐添麻烦,只好先躬身告退。

又等了几日,并没有消息传来,我也只能劝姐姐先安心养胎,有机会再让李思帮忙去找人。

姐姐的产期越来越近,我私下偷偷找了刘大娘,让她的儿子帮忙送一封信给李思。我在信里写了姐姐家的地址,让李思去看看情况。

这一等就等到了临盆之日。

姐姐午睡起来便觉得有些不对劲,两位嬷嬷说可能要生了,急忙叫来了稳婆。少夫人闻讯也赶来了,却依旧没有见到大少爷。

从申时一直到酉时,姐姐的叫声也越来越弱,我想进去陪着姐姐,却被她呵斥出来。顾不得在院中正襟危坐的少夫人,我站在门口大声地给姐姐鼓劲,希望她可以听见。

满心的慌乱与不安,至于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。到最后只听见稳婆在屋里大喊到:“生了生了!是个小少爷,弄璋之喜啊!”

然后便又是一阵慌乱,人进人出,隐约听见下人禀报大少爷来了。

我急忙进了屋子,看到姐姐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,发丝已经都湿透了。我跑过去蹲在床边,轻轻握住姐姐的手,替她擦着额头的汗。

姐姐虚弱地冲我笑了笑,说:“小春草,我没事,你看到孩子了吗,以后你就是当小姨的人了。”

还未等我说话,一位嬷嬷复又进来,行了一礼,说道:“赵姨娘,如今您已顺利为宋家添了一位小公子,该叫孙少爷了。按照大少爷的吩咐,奴婢也该回去伺候大少爷了。”

听到这话,我和姐姐皆是一愣,没想到她顿了顿又说道:“按照规矩,妾室所出应该交由正房抚养,大少爷已经将孙少爷交给少夫人了,您之后安心养好身子便是,其余的不必操心。有了孙少爷,您在这府里也算是站住脚了,好好享着荣华富贵,比什么都强,您说是不是这个理?”

这下姐姐是彻底躺不住了,拽着我的胳膊便要起身,我也是又惊又怒。看到嬷嬷转身要走,就想追着拦住她,没想到姐姐抓的太紧挣脱不开。

我又坐回床边,伸手抱住姐姐,一边安慰她,一边想着办法。姐姐平静片刻后,却是什么都没说,怔怔地盯着门口发愣。

看着姐姐虚弱的样子,本想叫来丫鬟吩咐小厨房熬些鸡汤来,这时来人说有我的信。想必是李思打听到姐姐母亲的消息。

这个时候有亲人在,也许能有些安慰,想到这我只能安抚好姐姐,然后匆匆赶到前院。

只有一封信,带来的是噩耗。早在姐姐出嫁的第五天,人就得了急症去了。

怎么会这样,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。连尸骨都是左邻右舍收敛的,一场丧事都未办,装了副棺材将人送到了义庄。

我捏着那封信,脑子里乱糟糟的。这事不能让姐姐知道,她经受不起第二次打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