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韵迈过门槛,那扇寺门马上便在她身后紧紧关闭。

吱呀一声沉闷的响,像是扣在她的心头,笼在袖中的手指捏得发白。

佛堂二楼,檀香幽幽。

窗外的一切喧嚣似乎都与这幽静的禅室无关。

贺昭慵懒地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棋子,漫不经心在残局上落下一子。

即便听见她的脚步声,也不见抬头。

南韵低下头,嗓音轻缓,盈盈欠身,“小女参见殿下。”

贺昭终于肯抬眸,施舍来一眼,却没从少女身上瞧见意料之中的窘迫不安。

南韵微微垂着颈子,神色柔和又镇静,站在那里不声不响的接受他从上到下,暗流涌动的视线扫视。

贺昭沉默半响,压迫感渐重,屋内似乎都泛起了冷气。

“想要见皇嫂一面,可真不容易。”

南韵将头垂得更低了一些,神色乖顺,乌黑的发丝顺着她低头的角度滑落,露出发鬓间插着的白玉发簪。

发簪的样式素雅古朴,簪头被雕成剔透的茉莉花,花瓣薄而润,完美却无一丝生趣。

“不敢。”

说着不敢,可却又很难从她身上找到一点慌乱无措的迹象。

不愧是世家大族养出来的贵女,到这般地步还是从容不迫,落落大方。

贺昭拧起眉头,眼底晦暗不明,本就清冷的眉眼愈发冷得迫人,指腹摩挲着棋子,“不敢?是什么不敢?不敢来见我?皇嫂贵为太子妃,还有不敢做的事情?”

面对这般明显的讥讽,虽是早有预料。

南韵却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表情,微微皱眉,觉得委屈又难受。

幸好在露出更多失态的神情之前,她及时调整,垂下眼,挡住了眼中的情绪波动。

“求殿下看在与太子是同胞兄弟,而我已是太子未婚的妻子份上,帮一帮小女,允许小女跟随殿下一道回京。”

求人这件事,南韵并不熟练。话刚开口便觉得尤为艰难,说完这些还不等贺昭回答,自己却是先没出息的眼睛红了。

她强忍住眼泪,不让它失态的落出眼眶,露出软弱可笑的样子。

贺昭侧脸紧绷,沉沉的看着她,却忽的轻笑了一声,“看来你并不了解你的夫君,也不了解我。”

他撑着桌子站起来,“我与太子虽同父却异母,我母亲出身高贵,是父皇祭过天,明媒正娶的大妃。你丈夫的母亲不过是区区一个女奴,婢子生的杂种。”

他一步步向着她走,南韵从容又优雅的站姿,明显因为他的靠近开始变得紧绷。

“那个贱种恨我,恨不得与我不死不休,我为什么要帮你坐稳这个太子妃的位置?”

南韵下意识后退,他却踩着她后退让出来的地方逼近她,陌生的气息无孔不入的侵入,南韵察觉到男人眸光中的别有深意,愈发恐惧。

他的声音低了下来,一字一句落入耳中,“皇嫂,你好好想一想究竟该对我说什么,再开口。”

少女纤弱的娇躯,退无可退,脊背抵住冰凉的墙壁,控制不住的颤抖,战栗。

从容优雅的天鹅被逼到了绝境里,只能低下高贵的头颅,小脸惨白。

她是他的皇嫂,贺昭不该这样对她说话,他理应尊敬她。

这般行为已经太过界,可他明显是故意为之。该怎么办?要怎样才能说服他?

“听闻殿下素来贤良,小女会对殿下今日的仁善之举,心怀感激。这一次恩情必定铭记在心,来日涌泉相报。”

“皇嫂的感激,便是连一声道谢都没有,不告而别?还是……”

他话音微顿,居高临下的目光扫过她漂亮的面孔,“这种感激我并不需要。换个东西向我证明,你有多想嫁给我那位兄长。”

“我……”南韵被这离经叛道之语惊得面色微红,羞愤欲死。

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想嫁谁就嫁谁。

更何况,她连太子的面都没有见到过。在贺昭的口中,倒好似,好似她是思慕太子才非要嫁给对方一般。

她隐忍着委屈,问道:“殿下想要什么谢礼?”

那双凤眸愈发暗沉,饶有深意的低眸望着她,气息喷吐在她的耳侧,“我要什么,你就给什么?”

原来这一番肆意为难,不止是给她下马威,还想从她这里勒索钱财。

他这个做皇子的绝不会缺钱,却还这样勒索她,足见本性恶劣。

延陵南氏是名门望族,延陵最好的水田几乎都是南氏一族的。

南家当然不缺钱,可南韵只是女儿身,她可以傍身的财物只有此行带出来的嫁妆。

南韵舍不得自己的嫁妆。

可眼下若不动这些嫁妆,她嫁不出去,恐怕以后也没机会再碰它们了。

少女被逼的没办法,泫然欲泣,眉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