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孟旧事重提,她始终面带笑意,看不出一丝悲凉神色。

大悲无声。

林婆婆期盼问道:“除了前些年打了次胜仗,这些日子,可曾跟蛮子厮杀过?”

老孟温声道:“一仗都没打,也就没分出胜败。”

林婆婆带有失落哦了一声,轻声道:“小孟,我是女人,不懂家国大事,有说错的地方,你可别见怪。我活了七十岁,都没想明白一件事,为啥咱们总是被蛮子欺负?霸占土地,抢去牛羊,砍掉头颅,不把咱们当人对待。大宁曾经的威风都哪里去了?西疆的威风哪里去了?难道咱们大宁男儿,不如茹毛饮血的蛮夷?”

老孟低头不语。

林婆婆宽慰道:“老太婆嘴贱,别往心里去。始终不肯闭眼,就是在等那么一天,等咱们大宁铁骑踏平皓月城,你们在城头高歌,战马在潼河饮水,老太婆为你们洗衣做饭,那该是啥景象?小孟,你说我有生之年,能见到那一幕吗?”

皓月城是骠月王朝都城,潼河是月蛮的母亲河,多少年来,大宁没有一将一卒能够策马进入皓月城。

简简单单的一个能字,卡在老孟喉咙,重逾千斤。

这个年迈失了豪气的老卒,不敢答应。

从林婆婆家走到村口,众人低头不语。

寡妇们自发相送,头蒙白纱,矗立在寒风中,像是一座座望夫石。

石头村,因此得来。

老孟跨上战马,森然道:“她们是女儿,是妻子,是母亲,如今成了生不如死的寡妇。弟兄们,老嫂子们的夙愿,你们能牢记心里否?!”

锐字营士卒们眉头紧蹙,拔刀明志,“月城高歌,饮马潼河!”

一枚叫做国仇家恨的种子,在李桃歌心中悄然发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