做冷欺花,将烟困柳,千里偷催春暮。尽日冥迷,愁里欲飞还住。惊粉重、蝶宿西园,喜泥润、燕归南浦。

雨整整下了三日,不大不小,不停不休,房间的空气里充满了粘湿的气味,窗外更是雨雾一片,铺下整个天京城。

顾梦馨的体温升升降降,如这初春的雨一般绵缠不息,药香铺盖在她全身,却也驱赶不出病气。

寒玉又一次衣不解带的陪伴在她身边,困了就合衣睡下,醒了便相对无言,顾梦馨大部分时间是在昏睡中度过了,偶尔醒来也只是握握寒玉的手,让他去好好休息。但她也知道自己是劝不走眼前之人的,每次醒来依旧能看见那一脸温和的笑容,还有手里永远端着一碗温度适宜的白粥。

浑浑噩噩到了第四天,烧总算是彻底的退下去了,人也大醒,有些吃力地半撑起身体,一阵眩晕感袭来,稍闭上眼稳稳心神,转头看到,窗外绿得嫩出汁的树叶,在阳光的照射下,泛着莹莹的光泽,温暖的晨阳,沿着窗棂悄悄爬进窗前的书案之上,又印在床头金鲤戏莲纹的挂檐之上。

这阴霾扫尽,春意盎然的景,似乎又为顾梦馨的心头注入了一股暖流。

“你醒了。”

这时,寒玉正端着新热好的粥,走了进来,瞥见女子嘴角那一抹似无的笑意和舒展平复的眉头,心头也舒缓下来。

顾梦馨寻声望去,也望见男子略微松垮的发迹下,璀璨闪光的眼眸和不弱晨阳的温暖笑容,心底的暖流似乎更胜了,忽有决堤之势,不自觉的抚住胸口,嘴角的笑意一瞬弥漫散开。

“恩,醒了。”她答道,然后将手伸向空中,想要将数米之外的那个人拉倒身边。

看到她的反应,冷寒玉忙将粥放置一旁,三步并两步走近床前接住那只悬在空中的手,握入掌中,贴置胸前。

一个明媚的早晨,两人就这么坐于床前,一眼万年。

窗外两只鹅黄色羽毛的鸟儿,叽叽喳喳地飞来旋去,好不快活。院子里少有的几棵桃树,也蹦出了星点的桃红色小花,两只蝴蝶,忽扇着绚烂多彩的一双大翅膀,正便迫不及待的来品尝了。

而此时,天京城的另一处,承袭宫。

“还没找到人吗?”殿内的质问声带着无法隐忍的暴怒。

“回……回陛下……”回话之人还没说完,突然就响起‘砰’的一声巨响,像是什么巨物砸落而下。

随后时间仿若静止,直过了十息,里面方才传出悠悠的叹息之声,“来人,将人拖出去吧。”

门口的两个侍卫忙推门进去,看见已然倒在血泊之中的男人,腿瞬间一软,忙不迭的鼓起勇气,站直身子,上前架起那毫无声息,双眼紧闭,不知是生是死的自家将领,向外走去。

“等等——”

听到皇帝的声音,二人身形一僵,忙跪下俯首等待指令。

木莲心抬手指了指,左边的侍卫,“你,接替他的职位。”

那二人用余光微微抬眼一看,左边的侍卫见手指指向自己,一滴冷汗落下,忙磕头谢恩。

“去吧。”木莲心似乎不胜其烦,摆摆手就进了内殿。

侍卫应了一声‘是’,迅速地带着将领离开宫殿。从头到尾,二人都没有抬头去看一眼皇帝的脸色。尤其是左边的侍卫,已然面如土色。

看着侍卫们离开的背影,守在宫门外的太监窃窃私语道:“这是第几个了?”

“第七个了。现在没人敢进去伺候皇上,基本去一个死一个。”

“哎,太惨了,江公公还半死不活的躺着呢?小公公们又不是伺候惯得,可不就是进一个死一个。”

“谁说不是呢?咱们在这承袭宫当差,更是要低调谨慎,千万别被传去圣前伺候。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”

“嘘,别说了,让人听见就麻烦了。”

“对,对。”

是的,木莲心已经处死七个人了,五名太监,两名将领。自从顾梦馨失踪后,他一天比一天暴躁。萧庆王当时跪了一天一夜,最后还被要求自请去了殿前司狱,在那一直关到现在。皇城中没有人明白,也没有人理解。那可是萧庆王啊,皇上最重要的兄长,怎能如此对待呢?

因为这件事,城中隐隐传出了一些谣言,说那梦贵妃乃是恶鬼转世,专来祸乱皇上,坑害天心朝的。而年轻的皇上已被惑其心神,被恶鬼操控了。不然如何解释,原本兄弟情深,爱民如子的皇帝,怎的如此荒唐不堪呢?

顾梦馨不在皇宫之事,所知之人甚少,所以传言很是邪乎,说什么最近几日皇帝在那流华宫夜夜笙歌,精元都快被吸干了。

小院中,顾梦馨舒服的窝在一把红木交叠式躺椅里,盖着被,暖暖地晒着太阳,眼睛都懒得睁一下,慢悠悠的说道:“都是这么说我的?”

乐恣意的靠在一旁的石榴树枝上,笑得没心没肺,“是啊,我觉得他们说得还挺对的,你就是折磨人的恶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