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身上还披着一件外衫,是赵昭昭原本穿在身上的,桃花林不同于外边的炎热,而是偏凉爽,夜晚还有风吹过,有点冷。

而她把外衫脱给了他,于问站起来,走了几步,半蹲到赵昭昭身前,手指撩起她散落到额前的碎发。

蛇的确是怕冷,在冬天会冬眠,却也不是连一点冷也承受不住。

于问还是修炼了千年的蛇妖,冷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。

还是第一次有人怕他冷,而给他盖衣服,有些可笑,但于问却忽然笑不出来,他再一次觉得赵昭昭傻,总是容易相信人。

于问带赵昭昭来桃花林,没别的意思,只是想让她死在漂亮的地方,也算是仁至义尽。

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阴阳眼人,他不杀她,夺走阴阳眼,也会有别的妖怪动手,既然如此,为什么要拱手相让,便宜别的妖怪?

妖尊给于问半月的时间找赵昭昭,还剩下十三日。

他从来没想过把赵昭昭交到妖尊手上,成全对方,想的却是吃掉她的阴阳眼,让自己能与妖尊抗衡。

于问修长的手指覆上赵昭昭纤瘦的脖颈,再盖到那一双阴阳眼,她不知道梦到了什么,呓语道:“于公子,谢谢你……”

正欲插-进眼眶的手停下,他柔声问:“谢我什么?不该恨我?”

赵昭昭陷入梦里,也恍惚能听见于问的声音,她眼皮下的眼珠子无意识地转动了一下,他贴着她的掌心也能清楚感受到。

“谢谢你带我来桃花林,我很喜欢。”赵昭昭靠在树干的脑袋没靠稳,突然之间垂了下来,就要往地上摔去,于问接住了。

他刚才想夺走赵昭昭阴阳眼的手转为扶住了她。

于问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,想收回来,但是最后还是选择把赵昭昭放平到地上。

再等等也未尝不可,反正还有十三日,他闭上眼。

*

赵昭昭这一觉睡到第二日的晌午,风卷过桃花香,钻进她的鼻子,蝴蝶落到眼皮上,轻轻一点又飞开了。

眼睛被蝴蝶这么一弄,痒了,赵昭昭抬手揉一下,一睁眼,发现自己躺在地上,脑子还带着迷糊,慢慢坐起来,扫视桃花林。

于问坐在不远处,搭了个架子,木签串了三条鱼,放火上烤。

鱼香混着桃花香四处飘,赵昭昭提了提裙摆,抖落刺进里面的枯枝和桃花花瓣,闻着香味,觉得肚子饿了:“哪来的鱼?”

“桃花林附近有河。”于问指了一个方向,“抓回来的。”

赵昭昭忍不住捂住一直叫个不停的肚子,伸出一根手指:“我可以吃一条吗?”

于问一顿:“我不吃鱼。”

那这些鱼都是烤给她的吗?赵昭昭眼一亮,差不多是跑到他面前,少见地露出笑容:“谢谢于公子。”

于问垂下眼,不看她,转动木签,让烤鱼烤得更均匀,香味愈来愈浓郁。

他将其中一条烤好的鱼递给赵昭昭:“在半月之期到前,我们留在桃花林。”既然她喜欢桃花林,那在死之前就好好享受一次。

赵昭昭爱问的毛病又犯了,咬了小一口鱼肉:“为什么?”

于问抬眼,一言不发。

她反应过来自己不该问那么多的:“对不起,你不用回答的。”赵昭昭今时今日只想好好地活下去,其他的都可以不过问。

桃花香尤在,说话声却没了,赵昭昭吃东西也尽量很小声。

于问静静看她吃。

赵昭昭不太好意思坐享其成,试图活跃气氛:“于公子,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?”

“想要的东西……”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,“我想要自由,不受妖尊控制,做一条无拘无束的蛇妖。”

*

白驹过隙。

赵昭昭在这十三日里笑的次数比十几年来都要多,她从小就一个人生活,竟然不知有人陪伴是多么幸福、满足的一件事。

哪怕对方真实身份是千年蛇妖。

这日夜里,于问问赵昭昭要不要喝一点酒,她迟疑顷刻,双手接过酒坛子,嗅了嗅,很香。

赵昭昭不会喝酒,今晚是第一次,她喝了两口便有微醺的感觉,但不知道这是什么酒,带着甜香,让人喝了一口还想喝下去。

于是,赵昭昭醉了。

她想站起来,踩到自己的裙摆,步伐踉跄,不自觉地扶住坐着的于问,唇不小心擦过他清凉的脸颊。

然后,赵昭昭倒下了。

于问又接住了她。

赵昭昭的脸压在他掌心上,细腻的皮肤紧贴着他,于问任由她躺在自己腿侧,抬头望天。

明日,要是他不带赵昭昭回去给妖尊,妖尊会主动来找他。

所以,是时候夺走她的阴阳眼,增强自己的能力了,然后杀掉妖尊,获取自由身。

于问抬手,时隔十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