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很乖。侍女们要他喝完,他就真的仰着头,一口气全都灌了下去。喝完汤得意洋洋地把碗底亮出来给侍女们看,仿佛还等着她们的夸奖。

“你瞧瞧他,简直像小孩子。”皇上笑着乜了一眼戴春风。

戴春风心道,大哥莫说二哥,皇上您孩子气上来的时候可比小姚大人更难伺候——小姚大人至少还愿意乖乖听话,您在这方面可真是比不上他!

姚栩喝了醒酒汤也不说话,甚至还把眼睛闭上了。

薛放气得要命,又不好发作,他瞪了红鸾一眼,“你们姚府的醒酒汤到底有没有效?”

红鸾简直冤枉得要哭出来了,她算个什么东西,竟有朝一日要提心吊胆地在皇上面前回话。

绿莺赶紧拽着她一起跪下,“皇上容禀,醒酒汤见效少说也得等上二刻。公子方才在外面吹了冷风,现在进了暖阁,这般乍冷乍热也须得缓缓,只怕没那么快就能清醒过来。”

薛放不耐烦,但也没法子,他指着绿莺道:“你带朕去姚栩的书房看看。”

又回头瞥了眼伏在地上还打哆嗦的红鸾,“一会朕再回来,务必叫你家公子好好回话。”

戴春风候在书房门口等,绿莺候在里面大气也不敢出,皇上修长的手指随意捻起书案上的纸张,兀自低着头问:“姚栩这是在编书?”

绿莺恭敬地道:“回皇上,公子闲暇时便会重新誊抄大学士旧时的文集、书信,几乎日日如此,不曾间断。”

手指又挑起另一卷册子,是一本《金刚般若波罗蜜经》,“怎么,你家公子还修习佛道?”

绿莺舌头发颤,“皇上,那是,那是公子抄来为五姑娘祈福的。”

“五姑娘?她是姚岚的女儿么?”薛放想起来杨太后口中时时惦念着的,那个体弱多病的女孩子。

“是。”绿莺用指甲尖狠狠掐着手心,她在提醒自己,千万不能说错任何一个字。

凡所有相,皆是虚妄。

薛放心随目动,低声念过一遍。

短短八个字,像一尾轻盈的游鱼,灵巧地一摆尾,留下一圈圈默默推移的縠纹。水波柔软,温婉,却无法阻拦,在他的心头漾开。

书房寂然无声,唯闻天子喟叹:“朕也盼五姑娘早日大安。”

绿莺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,“奴婢代五姑娘叩谢皇恩。”

五姑娘——如今的小姚大人,还歪靠在红鸾肩头,嘴上乖巧一语不发,那双手却并不安生,正笨拙地帮着红鸾去擦脸上的泪水。

红鸾赶紧抓住她的手,“姑……公子,你可是酒醒了?”

月仙揉揉太阳穴,“唔,头有点疼,叶兄他们人呢?”

“三位客人已经告辞了。”红鸾朝外间张望了一下,悄声道:“你领着客人们上梅园折花,后来皇上也来了,公子,你可还记得?”

见她一副困模样,又要把眼睛眯起来,红鸾急得直晃她胳膊,“公子,现在可不能睡!皇上此刻正叫绿莺带着,在你书房里,还说一会有话要问!”

月仙听了这话果然又强打精神坐直身子,可是仍昏昏沉沉的。红鸾叫黄鹂端了盆冷水来,打湿了帕子给她擦脸。

“你别怕,”月仙安慰道:“我应付得了,你和黄鹂先退下去候着,不打紧的。”

红鸾领着黄鹂刚走,皇上就进来了。月仙拿不准应该用什么态度同他说话,起身要请安,却听皇上轻飘飘地叫免了。

“看来小姚大人这是酒醒了?见到朕都想起来要请安了。”皇上施施然坐下来,说话刺他的时候一直垂着头,好像在打量手心里攥着的一个小物件。

月仙好奇,有意想看看那是何物,皇上却一转手就把那个小玩意放进了腰间佩着的荷包里。然后猛地一抬头,将那伸长了脖子偷看自己的臣子抓了个正着。

这下可真是理亏到百口莫辩的地步,月仙叫他那如炬目光唬得呆住了,“臣,臣……”

臣有罪,臣偷看皇上。

月仙心里羞得要命,咬紧牙关绝不肯再多说一个字。

偏皇上也爱得理不饶人,他故作疑惑地问道:“小姚大人一向伶牙俐齿,今日怎么也期期艾艾起来?”

明知故问!

月仙哪里辩得过他,先服软道:“臣今日会友同酌,贪杯醉酒,举止失仪,请皇上降罪。”

这还差不多。

薛放满意之余不免有些惋惜,“姚卿,你这酒量可真是……”

他对着那白瓷酒壶好一顿指指点点,叹道:“便是朕想要与你同饮一杯,都怕你又要酩酊大醉!”

“臣不敢。”她侧身拱手。

“你还不敢?”皇上笑得直拍小炕桌,“姚卿,朕今日可是见识到了,你的胆子,可不是一般的大。”

她只得无奈地又一揖,“皇上别拿臣寻开心了。”

“罢了,朕不逗你了。”薛放叫他留步,“你祖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