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嫤踟蹰了片刻,叹了口气,很有些犯难:“娘,你不是说那孙家二公子和李家小姐的亲事几乎说定了,只差两个年轻人私底下隔着屏风见见么?”

“是啊,就叫你在中间递个话的事,你还有什么难的?”

“就是啊!”少女又叹了口气,“我去孙家,见到了那个孙二公子,根本就不像坊间说得那样一表人才人品贵重。”

袁婆子不屑地哼笑一声,嘲讽她的天真。

引得她忍不住撇撇嘴。

“我那天是去他母亲房里,结果老远就瞧见他跟他母亲房里的丫鬟拉拉扯扯。家丁通传‘袁媒婆她女儿来了’,他才收敛一点。”她皱着一张充满嫌弃的脸,绘声绘色地向母亲描述当时的情状。

“也没收敛太多,眼珠子在我身上脸上乱转,那能是正经人么?”说完了,她用期盼的眼神等待母亲的支持。

听得她娘也皱了眉,“那你之后别往孙家去了,我来出面。”

“那我要和李家小姐说这个事情么?”女儿小心翼翼地问。

“袁嫤,你不要多嘴,你没说罢?”

袁嫤瞧着她娘认真起来的神色,略有些心虚地反问:“李家小姐一直待我挺好的,我不同她说,不是害她吗?”

袁媒婆不屑地转过身去洗菜沥水:“害?要说害,是她爹娘害了她,干咱们什么事?她爹娘为了生意上的事要和孙家联姻,咱们要是多嘴坏了他们的好事,才要砸了自己饭碗呢!”

突然,她停下手中的活,扭头再次向女儿确认:“你真的没多嘴罢?”

“没、没多嘴!”袁嫤面上撑着,“我从小跟着娘走街串户说媒,这点道理还不懂么?”

实际她心中已经慌得和屋外头那棵老树似的簌簌发抖了。

正当此时,院门被人叩响,袁媒婆在屋里头喊:“门没上闩,进来!”然后用胳膊肘捣捣女儿:“去点盏灯。”

原来,母女俩说话的功夫,夕阳已坠,霞光渐收,月亮业已蓄势。

袁嫤点好了灯,出来迎客。

朦胧光影,虚虚映出来人,是个和她娘一般大的仆妇。

“我是西街胭脂铺李家的婆子,家里小姐叫你过去说话。”那妇人也凑近了打量袁嫤。

袁嫤她娘从里头跑出来:“妈妈了吃过了没有,不如留下来吃个便饭,再带我家妮子去?”

“我吃过了,没几句话的事,你女儿回来再吃饭也不迟。”

胳膊哪拧得过大腿,况且李府离这里也不很远,袁嫤整整衣裳便要同那婆子去。

临出门,她娘跟在后面叫住她:“阿嫤,见了李夫人李小姐,嘴巴放甜一点。”

她“欸”地答应了,其实心里头明白她娘是要嘱咐她别乱说话。

月影东升,袁嫤跟在那仆妇后头穿街过巷,心中有些打鼓,不知道一会儿要问些什么。

总不至于,李家小姐知道了那件事罢?

袁嫤对谁都没说过,其实她之后又往孙府去了一趟,结果这一回半路就被那孙家二少爷拦下了。

那厮虽然是个富家少爷,做派却流里流气,手中把玩着一柄折扇,拿那斜挑的瑞凤眼在袁嫤身上刮索,好似要撇下几两油来。

然后他才用折扇挑着袁嫤的下巴,语气轻浮地挑逗:“袁媒婆竟然能养出你这么个水灵灵的女儿来,真是奇了。”

袁嫤不动声色地移开下巴,后退给他施了礼:“回公子的话,奴家哪里当得公子这句话,咱们市井小户里的这些小姿小色比起大家闺秀来都提不上筷子,也许过两年奴家就要长成娘那样了。”

她话里故意贬损自己和娘,又故意说得粗俗,引得那孙家二公子鄙夷地哈哈大笑。

“说的也是,不过野味有野味的好处,你起来说。”

袁嫤心中已经厌恶,但还是陪着笑脸,起身时故意落在后脚上,又与孙家那厮拉开一步差距。

“我娘给我讲的是李家小姐吧?你倒说说这李家小姐生的如何?是胖是瘦,是高是矮,是黑是白?”

浪荡轻佻的登徒子!袁嫤腹诽,不太愿意讲给他听:“公子母亲眼光是顶顶好的,李家小姐样样都好,无一处不好,公子大可放心。”

“无一处不好?”他用折扇敲击着手心,倏地贼笑起来,“你这丫头骗我呢!要不是本少爷偷偷瞧过,就真信了你的鬼话。那李家小姐生得平板一样的身材,怎么就好了?”

“欸?你说,她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罢?”

他勾勾手,像唤狗一样嘬了两声,要袁嫤贴过去。

袁嫤心里直犯恶心,只微微欠身,他倒自己走到她耳边说:“论身材,她可不如你,不然你把你自己也讲给我做妾吧。”

说完,他见袁嫤脸上浮现羞愤的神色,目光又肆无忌惮地在她胸前腰臀逡巡一番才大笑离去。

也就是自此之后,袁嫤才犯了难,不知道如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