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来得晚了些。”

声音温和,是沈鸾以前从未听过的。

她暗暗攥紧拳头,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笑意。

先前那宫人果然说得不错,裴晏还真是情深意切。

前世沈鸾追着裴晏跑,也曾心存疑虑,不知有朝一日裴晏动了心,会是这样一番模样。

温柔缱绻,亦或是体贴入微

沈鸾满心的疑虑,终在今日找到了答案。

她轻嗤,又觉裴晏实在是惺惺作态。

若真是对那女子情深意重,怎不叫那人住在别处,偏偏要住在自己的蓬莱殿,也不嫌硌应得慌。

殿中熏香缭绕,青烟未烬。

沈鸾踮着脚尖,悄悄往里张望。

玻璃炕屏挡着,沈鸾只能看见裴晏颀长的身影,以及他低低的一声。

裴晏事无巨细,在道他今日的日常。

无非是上朝,朝见文武百官,批折子。

枯燥又无趣。

沈鸾百无聊赖皱紧眉,倏然听裴晏一声笑“你放心,先前是我不留心,叫那人脏了你的园子,日后日后再不会了。”

沈鸾鸡皮疙瘩起立,听出裴晏口中的人就是刚才那三位宫人念叨的。好像是犯了什么错,叫裴晏剥皮高高挂在城墙上。

沈鸾心惊胆战,虽知裴晏看不见自己,沈鸾仍放轻脚步声,不敢闹出丁点动静。

暖阁烧着滚烫地龙,暖烘烘的,花香扑鼻,是沈鸾以前用惯的。

裴晏仍在絮絮叨叨“还有纳妃的事,你不必担心,我是不可能会纳妃的。皇后之位,只会是你一人。”

疑虑重重,沈鸾双眉蹙着,不懂裴晏既允了对方后位,为何不立后。

且历来皇后,住的都是坤宁宫,怎会在她的蓬莱殿。

沈鸾蹑手蹑脚,怀揣着满腹好奇心,悄无声息绕进殿中。

裴晏恰好倚在榻上,玄青暗花祥云纹长袍笼着。

沈鸾只能望见裴晏的背影,以及裴晏落在殿中的一声笑。

沈鸾终发觉端倪,从方才伊始,她好像从未听过那女子的声音,都是裴晏在自言自语。

难不成那女子有难言之隐,亦或是嗓子受伤,说不了话

沈鸾半信半疑,又往前两三步。

她猝然立在原地。

寒意自足尖一点点升腾而起,后背发凉,毛骨悚然。

裴晏怀里抱着,赫然是一件嫁衣。

榻上除裴晏外,空无一人。

自始至终,裴晏所言,皆是抱着嫁衣。

大红的颜色,针线歪歪扭扭,沈鸾一眼认出,那是自己绣的。

脚下趔趄,沈鸾当即想要逃离,然手足好像不听使唤。

她立在原地,亲眼目睹,看着裴晏拥着那嫣红嫁衣,听着裴晏一遍又一遍唤着“卿卿”。

卿卿,那是沈鸾自己的小名。

头晕目眩,沉沉思绪排山倒海朝沈鸾涌来,顷刻将她吞灭。

“卿卿、卿卿”

甫一睁开眼睛,映入眼帘的是母亲憔悴不安的眼睛。

瞧见沈鸾睁开眼,沈氏缓缓舒口气,她扬高声,喜极而泣“来人快来人传大夫来,卿卿醒了”

茯苓和绿萼半跪在榻前,两人眼睛哭得红肿,双目垂着泪珠。

“郡主终于醒了。”

沈鸾茫然,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,她抬眼,张望四周,入眼是陌生的帐幔,房间摆设也未曾见过。

她喃喃“这是哪里”

她不是在船上吗,怎的转眼间,又换了屋子

绿萼端着沐盆,小心翼翼伺候着沈鸾漱盥“这是下榻的客栈,郡主晕睡了三日,夫人不放心,叫靠岸。这镇子小,也就这客栈还过得去,郡主委屈些,等身子好了,再赶路也不迟。”

沈鸾困惑不已“我睡了三日那那夜闯入我屋里的”

绿萼温声“郡主是想问那刺客罢”

她摇摇头,攥紧手中的丝帕,绿萼咬牙切齿“家丁在水中寻了大半夜,还是未抓到那歹徒。”

沈鸾懒懒倚在青缎靠背上。

果真如此。

以裴晏的本事,定不会轻易叫沈氏抓住。

怕沈鸾劳心伤神,绿萼不叫她费神,只挑些好顽的哄沈鸾高兴。

“这客栈附近有一小酒楼,奴婢瞧着他家的桃花酥实在不错,若是郡主病好了,也可去瞧瞧,还有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