立在朝霞中。

晨光微露,檐角下的飞龙映着日光,好似要奔腾而起。

裴晏高坐在龙椅上,随手翻开一本奏折,字字珠玑,字字泣血。他冷眼睥睨着朝下众人,忽觉无趣。

户部尚书跪在地上,他这人本就冥顽不灵,固执己见,在朝中从不结党营私,只唯皇帝一人是从,墨守成规。

今见裴晏如此,户部尚书忽然心生狠意,他抬首“陛下今日若不答应老臣,老臣便撞死在这里。皇家无子嗣,老臣何来的脸面,去见先帝”

话音刚落,户部尚书直直撞向朱漆圆柱。

众人一哄而上,齐齐手忙脚乱,将户部尚书拽住,好声好气劝说。

“不至于不至于,不就因为一次选秀,何至于此。”

“糊涂啊,这要真的闹出人命,你该当如何”

户部尚书被人搀扶着,一张老脸涨得紫红,气喘吁吁,说不出话。

片刻,方喃喃“陛下,老臣一片真心”

“一片真心”

龙椅上的裴晏忽的站起,目光环视大殿。头戴冕冠,冕檐上垂着的冕旒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。

众臣再不敢莽撞,齐齐跪下行礼。

倏听哗啦一声,龙案上的奏折齐齐被裴晏扫落在地。

裴晏面目森然,阴冷可怖“朕的家事,何时轮到你们插手了”

众臣齐曰“臣不敢。”

“不敢”裴晏低声冷笑,重重甩袖,“户部尚御前失仪,杖责五十,即日起革去官职,流放边疆。”

朝中众臣面面相觑,皆叩首跪地,齐呼“陛下,尚书大人年岁已高,若是行杖刑,恐身子熬不住,求陛下收回成命。”

“求陛下收回成命”

“求陛下收回成命”

一声比一声高,响彻大殿。

裴晏慢慢抬起头,他手执迦南念珠,极慢极慢扯高唇角“谁再敢求情一句,杖责一百”

“陛下”

满殿哗然。

裴晏再不管其他,甩袖离开。

李贵亦步亦趋紧随其后,前些日子他擅作主张,私自放了那女子进园。挨了板子后,李贵再不敢多管闲事。

他终于明白,沈鸾在裴晏心中的份量,无人可比。

“陛下。”李贵加快脚步,行至裴晏身侧。

裴晏脸上怒气未消“嗯”

李贵低声回“清露寺那边,有消息了。”

裴仪昨日让人送了祭祀用品上山,用以祭奠故人。

静太妃尚且还在人世,裴仪祭奠的故人是谁,不言而喻。

裴晏眼前一黑,身影趔趄。

李贵赶忙搀住人,惊呼“陛下”

日光正好,朝曦显露。

裴晏直直吐出一口血,晕倒在雪地中。

当年得知沈鸾坠楼时,裴晏也是这般。

寝殿炉袅残烟,徐徐青烟氤氲。

李贵蹑手蹑脚从裴晏榻前退开,行至殿外,朝太医拱手“陛下这身子”

皇帝突发晕厥,实乃大事。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聚在殿外。

“李公公。”太医摇摇头,轻叹一声,“陛下是忧思过重,倘若心病不解,再好的良药,也无济于事。”

李贵瞪目,直直往后跌去两三步。

裴晏这心病乃沈鸾所致,如今沈鸾故去,他上哪找方子解开裴晏的心结。

太医无奈“还是得劳烦李公公,多劝陛下歇息才是。”

年少咳血,可不是长寿征兆。

寝殿灯火通明,烛火足足燃了三天三夜,裴晏方从昏迷中醒来。

积攒的政务容不得他耽搁,只喝了半碗药,裴晏招手,唤李贵将奏折抱来。

李贵垂手,好言相劝“太医说了,陛下这病还是得多歇息才是。”

裴晏不以为意“朕的身子,朕心里有数。无妨,朕多吃半碗药就是了。”

李贵无可奈何,只能照做。好几次想开口,终又咽下了。

裴晏瞥一眼,不耐烦“想说就说,支支吾吾是作甚”

李贵双膝跪地,额头抵着地面“陛下,丞相等人候在殿外,想”

“想为户部尚书求情”

李贵欲言又止,终不敢多言。

裴晏懒懒将奏折丢向一旁,少顷,方低笑出声“朕若是真纳妃,她就真该恼朕了。”

裴晏还记得那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