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昭萍成为“阿萍”的这段日子,活得真的是胆战心惊。

她的新身份是另外一个跨国组织头目的养女,靠着她,成交了不少跨国的大单子,组织内部也渐渐对她信任起来。

里面的小喽啰不管年龄,都要称呼林昭萍一声“阿萍姐。”

林昭萍越打入内部,就对里面的情况越了解,获得的情报也越多。

不知不觉,她已经在这个地方呆了三年。

整整三年,她都活在刀尖添血的日子里,哪怕睡着的时候,枕头下面也要放一把装满子弹的枪。

无数个夜深人静,满身疲惫却怎么也睡不着的林昭萍会一个人偷偷去想,钱泽在干什么?

有没有好好吃饭,好好睡觉,好好生活?

那种巨大的落空感让林昭萍失笑,她不后悔现在的这个决定,她只是心中有牵挂,怎么也割舍不下。

有的时候她甚至还会后悔遇到了钱泽,如果不遇见他,或许自己就没那么多牵念了。

真的怕什么来什么,随着林昭萍在这里呆的时间越久,处境也越来越危险。

她的情报有时候也要很久才来一次。

上级似乎察觉到了她危机四伏的处境,主动提出要安排一位新同志来协助她。

林昭萍能在这个狼窝虎穴里平安呆上三年,其实已经算她的本事了。

那天是个雨天,雨水接连不断地下了快一下午,地上冒出的土腥味潮湿地像是章鱼的触角,一下一下挠在林昭萍的心上。

有人敲了敲林昭萍房间的门:“阿萍姐,虎哥让你出来一趟,底下来新兄弟了,虎哥说让你认认脸。”

最近虎哥对林昭萍的态度阴晴不定,林昭萍已经很久没有睡好了。

林昭萍关上窗户,叹了一口气:“好,我马上来。”

底下的兄弟都到齐了,就等林昭萍,她一下楼,就听到了头子虎哥的声音。

“阿萍,这是新招来的兄弟,你看看怎么样,反正我觉得还不错。”

林昭萍抬头,和站在逆光处的男人对视。

时隔三年未见,居然有了那么一点天荒地老的味道。

虎哥推了钱泽一把:“阿泽你看啥,快点和阿萍姐打招呼,”

钱泽一步步向林昭萍走来,他开口:“阿萍姐,你好,请多多指教。”

这熟悉的声音不紧不慢,林昭萍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从胸口跳出来。

而他神情自若,甚至嘴角微微扬起自得笑意,等待着她的回答。

他的眼神似乎会说话,说的是:“阿萍,我来找你了。”

林昭萍面色平静地握住他递来的手:“你好,阿泽。”

他刚从雨天里来,掌心还带着些许的潮湿,两只手在众目睽睽之下短暂的相握。

一个冰冷,一个滚烫。

林昭萍很想痛痛快快地骂他一顿,可一种叫“思念”的东西让她脏话到了嘴边,又变成了无可奈何的温柔。

无人处的时候,她逼他到了墙角,揪住他的衣领问:“这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,你来干什么?”

这小子在她的怒视之下,居然笑了,他的下巴泛起青涩的胡渣,和林昭萍记忆里温顺的狗狗天差地别。

仿佛三年时间,既让他成长,也让他老去。

钱泽淡定地回复她:“我来这里执行任务。”

“这里很危险!现在的处境搞不好我们明天就会一起死掉!”

“我知道,”钱泽看着她的眼睛,“我不去总归要有别人来接应你,我是你的丈夫,是最合适的人选。”

“我除了是你的丈夫,也是一位合格的警察,我也有随时牺牲的觉悟。”

“阿萍,你是英雄,但你也不要将我看轻。”

林昭萍揪住他衣领的手,一下子松了过来。

她呐呐开口:“对不起,刚刚对你的举动包含了太多我的个人感情色彩,忘了你也是我的同志,一位很好的警察。”

他摇了摇头,示意她不要道歉。

下一秒,钱泽紧紧抱住了林昭萍,那拥抱很紧,几乎要让林昭萍喘不过气。

林昭萍在他的气息里,没有来由地泪流满面。

钱泽的声音压得很低,但里面是藏不住的委屈:“你走后的那三年里,我活得很不好。”

“我拼命工作,提高自己的工作能力,就为了这一天,有资格向领导申请,可以来这里找你。”

“所有人都觉得我疯掉了,我没疯,阿萍,我清醒得很。”

他们的眼泪流到了一起,像是将这么多年的思念,进行无声地汇合。

林昭萍哽咽道:“有的时候,钱泽,我真讨厌你。”

钱泽笑着“嗯”了一声,他当然听得懂她的反话。

林昭萍没有说错,他们现在的处境十分不乐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