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前门口似是喧闹了起来,藕香一脸喜色:“娘子,王爷来迎亲了。”绾容脸色微顿,却并无暧昧神色。另一厢,徐府门口,禹若骑一匹高头大马,黑色鬃毛迎风飘扬,踏着一身暗红织锦绣金一品亲王服,上绣瑞兽如许,鳞爪飞扬,头戴攒珠冠,脊背端直如松如柏,于马上,昂头握缰,目视前方,从容利落下马。众人方见其面容:剑眉凌厉而浓淡相宜,目光却炯炯灿若星辰,右眼角一粒泪痣,更是神韵所在,桃花眼平静冷然,双唇微抿。整张脸恰到好处,多一丝笑意显风流,蹙一分眉头显不悦,此时却显庄严谨慎,更多了一分沉稳。

徐熠在门外拦亲,他自下旨起便对这桩婚事百般不解,虽说此前与长姊交情不深,但至京城这两个月,长姊将家务一手操持,对他也颇为照顾,又闻长姊幼年多病,如今出落的玉立亭亭,兼闻晋王少年时有一未婚妻,正是长姊之表姊妹,晋王对她十分钟情,自她夭后多次因不愿娶妻而忤逆,而且网友是真正杀伐之人,于军中多年。徐熠十分不平,如今立于府门前也是殊为不屑。徐熠潦草地拱拱手,禹若立于台阶下,此时神色颇为平静,略略思索便:“晓寒鹊啼早春来,玉暖烟生时不待。谁道芙蓉水中种,青铜镜里一枝开。”他声音温若清泉,不急不缓,十分沉着。徐熠其前颇为轻视,后听了叫了声好:“好一个镜中芙蓉面。”徐熠既已称赞,那群被他叫来的同窗旧友,也都只是大约拦了拦,便放了人。

飞絮将前门诸事一一告知,绾容眉目稍霁,心下柔和想道:“我知他诗才的。”只是一别经年,竟也会信口开河。飞絮却在一旁念道:“想不到王爷竟会作诗,这还夸娘子是芙蓉面呢”绾容不理会他的打趣,径自收拾停当。

绾容执一柄翠色翎羽扇,遮住面容。潘嬷嬷扶着她的手端端走向正堂,她步履不急不徐,不重不轻,仪态端正,快步走来,裙裾只是小幅度的飘动,步入正堂,一旁是不少命妇显贵,徐氏夫妇坐于正堂上。禹若立于堂上,见她来了面色微微柔和,两人并立,绾容稍却一步,恭敬地朝徐氏夫妇拜三拜,因为是亲王,徐氏夫妇微微侧身以示回避,两人恭敬礼让有余,而情意却一丝也无。程氏见此景,又不由悲从心起,握着绾容的手,褪下一个通体晶莹的玉环,徐诚也难得凝重地沉默:“婉婉,你母亲总是牵挂你的,常来信,往后夫妻之间要互敬互爱,举案齐眉。”

禹若闻那声恍若隔世的婉婉,一时间甚至误以为自己娶得是心上人,再暗叹一声物是人非,又不免心有凄凄焉。

拜别父母,徐熠牵着绾容出门:“长姊,往后常来信。”他声音低低的。绾容温和道:“二郎,你要争气,徐府往后就靠你了,父亲母亲也一并托付你了。”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,徐熠应了声。

至轿前,禹若回头扶她上轿,她的手温热,手指修长,骨节分明,愈发衬的覆于其上的,这只女子的手纤小细弱,三指上的东珠戒指愈发显得硕大。触到她冰凉的手,禹若的眉微微一蹙,面色不显,上马后低声吩咐了杨凌一句。绾容从容坐定,将自己与外头的喧喜隔绝,她垂目看着这一身喜服,心里不是雀跃,更多的是按部就班完成任务的平静,她知道这段交易里不能也不应有感情。

行至路中,藕香匆匆在矫外问:“娘子可要吃些什么?今日时日还长。”绾容拒了,她又道:“王爷方才让我拿个暖手炉,大约是怕您染上风寒。”绾容还一句了,只是藕香已递了进来,绾容才接了。

至王府,绾容接了红绸至正堂三拜,一旁林意同楚王成王夫妇俱至,林意见两人此时终成眷属,现下格外高兴,连成王妃面上都带着微笑,两人一同入了洞房,里头是华阳公主,陈夫人、刘夫人、卢夫人等一众命妇,而其间,诸位夫人不远不近地空了段距离的是一位着远山紫云纹纱的妇人,她着装清婉,微微有些过时,似是无所谓其他人的疏远,只盯着新婚两人看。

禹若绾容端坐床上,王嬷嬷递了合卺酒,两人也从容饮尽,一旁又递来一碗饺子,绾容知道意思,微咬了口皮,道了句:“生的”充满了照章办事的意味,声音更不显丝毫暧昧。然后众人齐齐散去,禹若临走前向王嬷嬷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,此时那位妇人落在后头待他言毕。

禹若有几分诧异:“叔母。”妇人一颔首,声音微带了几分苦:“听说,她同琬琬很像。”禹若莫名有几分不悦:“外貌上有几分,其中缘由,您若想听,便去问她,她若不说,我也不会开口。”禹若话毕,去了前厅。

那位妇人迟疑地走向绾容,绾容却了扇,眉眼盈盈,第一眼触及,妇人倒吸一口凉气,两人真的有几分相似,再细看,却又觉得是十分的不像了。

观她神色,绾容面上波澜不惊:“叔母,”她道出这两字,似有几分迟疑。“我知道你想问什么,王爷的处境,京中的势力,还有程家和慕容家的过往,包括王爷同表姊的故事,我都知道。”提及过去,她似是有几分艰涩,不过声音却是坚定的:“我不求情爱,我只想为枉死的人讨个公道。”

纪王妃定住了,她没想到她如此坦诚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