孔嬷嬷是夫人身边的人,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召集她们这些庶女去挽香阁里立规矩。

面上也是这般和蔼可亲,却能面不改色地压着三姐姐跪在冷硬的大理石阶上不许吃饭,直跪到晕倒才被抬了回去。

府中庶女过得本就艰难,何况是她这样没有姨娘的孩子,她平日里是最怕孔嬷嬷的。

庶女名义上也是主母的女儿,都归夫人管教,奶娘也早就教过她要乖巧懂事。

现下见了和孔嬷嬷举止相似的琴音,她只乖乖听话,不敢反驳。

见她点头,琴音也不为难,端起花朝捧着的墨玉甜瓷小碗,道:

“这是殿下赐的凉汤,虞小姐快喝了吧。”

奴婢随主子,这么多年下来,琴音早已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。

即便是端着一碗对于女子来说无疑是慢性□□的避子汤也是笑意盈盈的。

虞时娇嘴里发腥,她昨日咬破了唇角,现下又刚起,只觉得浑身酸软,什么也吃不进去,

“姐姐先等一等,我稍后便喝。”

琴音面上连微笑的弧度都未变过,劝道:

“虞小姐,这是殿下的心意,还请您不要浪费了。”

她把好看的陶瓷碗碟又推近了些,以动作忽视虞时娇的不情愿。

她受了殿下的吩咐,定是要看着虞小姐喝下这碗避子汤的。

两人间的氛围顷刻间便有些凝滞,正在挽发的绿盈放下手,垂着头不敢言语,花朝也立在一旁不敢抬头。

虞时娇从琴音手上接过碗碟,只喝了一口便觉得嘴里满是苦涩的药味,这比她往日风寒喝过的苦药要苦得多。

凉汤不比其他药,药性寒凉能使女子不孕,为了药效更是需晾凉了再服用。

冰凉的口感加上苦涩的药汁,她只喝了一口便满嘴生苦,涩得想要吐出去。

本就从昨日起便未曾食过的腹部涌起不适,但在琴音的目光下,虞时娇还是一口一口把凉汤喝光。

苦涩的味道充满了口腔,胃里也在翻滚着抗议。

好在她在虞府时便忍惯了,倒也不觉得多难捱,只是因着腹部的抽痛,原本红润的嘴唇立时泛了白。

虞时娇咽下一口茶水来压压苦味,嘴里的涩意却是怎么也散不掉。

她弯起嘴角,一双本就亮晶晶的星眸微弯,望着琴音,模样笑盈盈的,

“多谢琴音姐姐。”

她在府中也一向嘴巴甜,旁人见她不受宠总喜欢欺辱她,可她反应慢,多半时候不知道自己是受了欺负,总是笑盈盈的。

久而久之,那些捧高踩低的便也觉得没意思。

她身上乏得厉害,再加上嘴里压不住的苦腥味,午膳只用了几口就吃不下了。

饭后又在外面略略坐了片刻便回了屋里。

晚间沈渊渟没有来,也未叫人传话。

虞时娇等到亥时才休息,心中不知为何,总觉得空落落的。

她夜里睡得不好,只觉得浑身乏累,像是被禁锢在一片出不去的火笼里,热得难受。

细细密密的痒意传上肌肤,喉咙里干渴得一句都说不出,整个人昏昏沉沉的,像是放在水里要溺毙。

夜半守夜的花朝察觉不对,只进来看了一眼便吓了一跳。

白日里还好端端的虞小姐现下发起了热。

原本有些苍白的小脸红了一片,不正常的晕红烧着一般蔓延上皮肤。

她额角上满是虚汗,白玉般的脸上热得烫人,微微张开的嘴唇吐出的气浪在春日里竟凝成了雾。

花朝只摸了一下,便心惊肉跳起来。

她立刻起身,越过中苑,去了东配殿小声敲琴音姐姐的门。

“姐姐!琴音姐姐!”

“小姐发热了……您快来瞧瞧!”

虞时娇脑袋昏沉沉的,头昏脑胀下,她迟钝地想起之前在府里的事。

那是一个艳阳天,夫人叫了绣娘来府上来做衣服。

她们这些庶女一般是要等嫡姐选完之后才有机会选的。

她性子慢,反应又迟钝,往往其他姐妹选完后她才反应过来。

剩下的料子多半花色繁杂,倒不是不珍贵,只是未免不太符合时下的审美。

她从少时到现在,从未选上过一样自己心仪的物件。

唯有一样。

嫡姐娇贵,平日里喜好的物件一时一变,有次才选完缎子,之前选好的钗子虞暮雪便不喜欢了。

她并不是多蛮横霸道的人,不喜欢的东西便也不在意,转头便叫了丫鬟送回来。

其他姐妹早已挑完回去了,唯有虞时娇还在。

那钗子是点珠缠花的,用材不够华贵,却胜在心思新颖,盈润漂亮的珍珠和茶白色的缠花纠缠在一起,细碎又漂亮。

那是她少时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