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手臂径直走向一块石头:“你也过来坐会,很久没和你说话了。”

韩维掸去石头上的积雪,把斗篷铺在冰凉的石头上让她坐下。

海棠小心翼翼抬眸看他:“谭叔的病怕是好不起来了,岁数大身体不如从前,许多病痛连大夫都不知道从何下手,只能开些养身静神的方子。”

他满身的疲惫,声音也有点哑:“他的病来的太快,我有些措手不及,一点准备都没有。”

“谭叔不是你的父亲,对吧?”

韩维震惊地看着她。

“我听过灵邵喊你少主。谭叔是你从前的仆人对吗,他想对你好想扮演你的父亲,可是他又跨不过横在你们主仆间的距离,所以他这个父亲太奇怪,至少我没见过你们这样的父子,他待你太客气了,你究竟是谁?”

韩维皱眉回想他与谭叔之间的关系,谭叔用敦厚朴实的微弱能力将他养大,他则对他敬爱有加,从没有觉得哪里不正常。

“也许很多人都怀疑过,只是觉得没必要去打听,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呢,从哪里来?”

韩维企图岔过这个话题,又想起与她从小到大的情谊,不忍再相瞒:“他确实不是我父亲,对我的养育和父亲已没有差别,谭叔从前是我们韩家的管家……”

他轻描淡写把曾经发生的事尽数相告。

海棠欲伸出手安慰他,所做的动作却是把手往袖子里拢了下:“小时候虽知道你与灵邵是兄弟,可是你们二人明显不同,灵邵行事畏首畏尾,而你向来不卑不亢。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无法改变,可见你并非出生在寒苦人家。你曾经总说有未完的大事要做,是指报仇这事?”

韩维点点头,道:“今夜我们只看雪,不说那些不快的事情了。”

两人都沉默不言,望着轻柔的雪花从灰暗的空中缓缓落下。韩维因两人间的沉默慢慢拘束起来,他有很多话要跟海棠说清楚。哪知海棠伸手接了几片薄雪,轻声道:“我的婚期已经定下了。”

韩维猛然转首看着她,她秀丽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,可是双眸骗了人,那双哀愁、悲伤的眼轻扫过韩维的目光。

他的心和双腿一样沉重,满心的愧疚和不忍。海棠的心意他一直都明白且婉拒,从最初因为报仇的阻碍到身份上的差别,再到后来认识乔临溪后知道什么是两情相悦。隔了很久他才问:“是夏恒吗?”

海棠笑的很勉强:“这一年来夏公子日日登门拜访,刮风下雨也没落下,我就是铁石心肠也会被他一片真心感动,你说对吧?”

“夏恒品貌无双,也只有他能配得上你。”

海棠哀愁的双目忽转变成一瞬的怒火:“哪怕是刚才,我还抱着希望,以为说出婚期你会阻止、会抓住我不让我嫁人。”

怒火稍纵即逝,转而成晶莹的泪水,她盯着他,有怒气、有心碎、有哀怨,这男人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上自己。母亲也许说的对,感情的事情并不是自己真心就能得到,也许月老真没有把红线系在她与谭昭之间,不然,那个远隔千里外的姑娘为何能走进谭昭的心中?等婚后,她就要失去十几年和他之间的点点滴滴,这个人不再和自己有牵连。

韩维蠢笨的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,从袖中掏出帕子为她擦去眼泪。海棠推开他的手道:“我想再哭一次。”

“海棠……”

“我已成了他人口中的老姑娘,连嫂子都敢取笑我,说我嫁不出去,在祈盼比夏恒更好的郎君。婚姻不都是父母之命吗,一辈子也很短暂。我拼命让自己想清楚,又能有几个人找到真心实意两情相悦的感情,我爹爹和娘亲相处了几十年也和和睦睦,我也会和他们一样。”

韩维用力握住海棠的手腕,歉疚真诚的说:“你宽容大度,心地善良,你会比你母亲更美满,即使你嫁了人,我始终是你如兄似弟的亲人。”

海棠做最后的挣扎,凝视着他:“我不要你做我兄弟。”

雪已经停了,周围静的出奇,从松枝上滑下一大块雪,砸在地上溅开了花。海棠明白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很远很远,就不要再去勉强他了,也许夏恒才是自己的良配。她悄悄拭去眼泪,试着轻笑一下才轻快地问:“那个姑娘是什么样的人?上次你管我要赤灵的时候,我就想问你来着。”

也不知道从何时起,二人之间突然多了几分生疏和距离,再没有年少时的无忧和闲暇,一个在拒绝某种看不见的东西,一个又在期望那种看不见的东西,每次见面和相处总是压抑而不舒畅,刚才海棠的语气一瞬间将他们拉入无忧的年少时。韩维见她笑了,揪起的心缓缓舒展,他问:“你希望我提到她吗?”

“跟我说说吧,一定是个美人吧。”

“她貌不及你,也不及你温婉可人,却是一个洒脱随性的女子。”

海棠冷冷一笑:“你喜欢她哪里?”

韩维略顿一下,认真的说:“她洒脱不拘小节,爱笑有胆识,她即便是个女人,也可与我成为道合的知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