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子无方,任他杀人,与闵中的儿子相比他已多活了两载,让他出来。”

女人的声音从暗处幽幽传来:“闵中常在村中凄厉的大叫,一定要报仇,他真的做到了。只是我儿子杀了闵中之子,却是受人蛊惑,他还小……你随我来。”

韩维低身跟妇人进了内间,屋内一股霉味扑面而来。一盏豆子大小的油灯点亮,屋内破旧不堪的陈设从暗处慢慢显现,只见床上坐着个神情恍惚的男子,头发凌乱,眼神呆滞,看脸却十分稚嫩。

妇人“扑通”一下跪在地上央求道:“两年前他才十四岁,那伙人趁着雨夜糟蹋闵家,他们把我儿子也带去说是撑场面,他们起哄、蛊惑、拍手,我儿就这样稀里糊涂犯下大错,他确实做错了,也受到惩罚,沾了人命的手令他成了现在的模样,他已经成了疯子。闵中与他们有仇,我又何尝没有,他们欺侮我们孤儿寡母,那日雨夜去了几十口,为何偏偏鼓动我的儿子动手。”

韩维伫立原地十分矛盾,是非对错用什么去丈量,这个女人的儿子年少被人蛊惑犯错,又好像错的不是他。

妇人痛哭央求道:“他已经成了疯子,您就放过他吧,好歹让我有个活下去的希望。”

董村赌徒董三的失踪,顿时谣言四起,都传言闵中请到了嗜血如狂的剑客,欺负闵家的那些人惶惶不安,更有一些胆小的,把曾经抢闵家的钱财偷偷还回去。

县尹的手下董厚,因居住在城中,擒他就困难些,何况谣言已传至董厚耳里,听说他花高价请到一个壮汉做贴身护卫。韩维想要抓他看来不是很容易。

不便示人的事情往往都在后半夜进行,那时狗都睡了。以往跟着师父外出时都在半夜蹲守侦查,万物俱寂,天地间仅他一个清醒的人,哦不对,师父也精明的像个做贼的。

韩维抓董厚是在闵中找来的第八日,也是在后半夜动手。秋日的星辰很稀疏,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。他悄悄翻入院墙内,贴着墙沿摸索到董厚房前。他白日装作卖腌菜的小贩早把董厚的家摸清。

廊下有团黑影,呼声如雷,韩维猜到是董厚高价请来的壮汉,这会确实是睡觉时辰,不禁觉得好笑:“找这样的瞌睡虫做护卫,真是有意思。”

新露头角稍显稚气的韩维确实小看了这个汉子。

自韩维翻身进了院内,壮汉就察觉有人靠近,只装睡引那人过来。

韩维刚踩上门廊,一阵冷风嗖的从耳边撞来,他侧身躲过这一刀迅速后翻。只见壮汉敏捷的跳起来,迎面斩下第二刀,口中大叫:“入室的蟊贼,今日砍死你,明日就将你的头挂在城门口警示。”

壮汉的刀在星辉下泛着寒光,对着韩维又劈下几刀。

看来此人是以强壮的体魄震慑人,刀耍的实在一般。韩维以剑回挡,将对方的力气弹了回去。这是他第一次遇到真正的对手,以往师父只让他放哨从不许动手,心里不止是激动,还有几分怯意。

壮汉的力气果真了得,那把大刀甩的嗖嗖生风,韩维与之对打几招忽有暂且离开此地的想法,转念一想,平日里常在师父面前夸口能单独行动,第一个对手就落荒而逃岂不让他笑话。

韩维身手轻盈,纵身一跃,左手抓住廊上的横梁,借着横梁的缓冲一脚踢中对方的脖子,痛的汉子连连后退倚在墙上。

屋内人听见打斗声纷纷点起了灯。

韩维不等壮汉从墙边站起,一拳将他击晕,道:“我不想取你性命,你也别阻了我。”

他执剑闯进屋里,董厚已吓的六神无主,战战兢兢道:“你是替闵中做事的?他出的价,我双倍给你。”

韩维怒道:“我是替被你搜刮了钱财的百姓做事,也是为闵中打抱不平来了。他只是个布匹商贩,祖辈定居此处几十载,他要修葺房舍,邻里间阻挠不准他建,你这做官的不但不调解,反而放任同姓家族作恶,拿闵中钱财却又不为他做主,你的包庇致使他全家死了大半,你才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。”

韩维本想将他擒拿至渔舍,似那赌徒一样,却听见门外有人围拢过来。

董厚害怕脖子上的剑,慌慌张张地解释:“闵中不是我们本地人,董姓家族排挤他,我做左尹也没有什么办法啊。”

韩维大怒道:“如何没有办法,闹事的一并抓起来,他们还敢与官府为敌不成,是你们的包庇才使他们成了目无法纪的歹人。”

董厚余光瞄到门外有人过来,慌忙大喊道:“救命,救命,杀人了!”也顾不得颈上的刀甩开袖子就要跑,韩维眼疾手快,没等他跨出房门,从背后一剑将董厚的胸膛穿透。

他盯着扶门缓缓倒下的董厚,双手哆嗦不停,“他死在我手中?我杀了人了?”

举着火把的人围在门前,看见地上董厚的尸体却无一人敢上前。

韩维觉得双腿有千斤之重,面无表情走至董厚跟前,拔了剑对围观的众人道:“当年有谁欺侮过闵中的,站出来,今日把这账一并算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