旁边,在他耳边道:“毕竟,你们都是叛徒,在南梁百姓眼中,你们都是卖国贼,你,江家,陈朝辞,都等着背负骂名一辈子吧。”

江畔惊的后退一步,他前半生顺遂,出身好,家世好。只除了爱上朝辞这一事不能遂心。

他听从本心,朝辞快乐他便快乐,朝辞伤心他便伤心。

当初晋州之事,是实在不忍心看朝辞受苦。

他知道自己背负骂名,辱了江氏的门楣,污了江氏的清誉。

可当时他已经自请从江氏除籍。原来哪怕如此,世人还是是如此看他的,他拖累了江家满门。

小满笑出眼泪来,趁江畔愣神的功夫,从他手中夺回自己的桃花簪子。

江畔被惊讶的看着她。心中已是烈火烹油,但口中仍骂道:“周小满,不管你如何说,你都是害了朝辞的罪人,我有罪,我会在南梁百姓前自刎谢罪,但是今日,你得为朝辞偿命。”

小满心知,没有江畔,也有王畔,李畔,单青城铁了心要用此毒计除了自己。想坐收渔翁之利。自己逃不过。

只是可惜,没亲手杀了他,为陈辞报仇。

小满讽刺的看了一眼江畔,心知他绝不会自刎谢罪。不想死在这等宵小之辈手中。

她镇定道:“江畔,我不想你污了我的轮回路,我要清清白白的去见殿下。”

她说罢,抖着手打开了那只桃花簪子,将其中的乌头全数倒在手心,仰头全部送进了手中。

口中默默低喃着:“听他们说……殿下中的就是着乌头……妾好痛啊……陈辞……殿下……怎么还不来救我。”

江畔走进周小满,见她已然倒在地上了,口中的鲜血丝线般的在地面上蔓延。

他将俯身靠近她,还能听到她最后的呢喃:“陈与杭……你……怎么就死了呢……”

周小满眼角的最后一滴泪洒在了他的手上。

烫的他浑身一抖。

这才发现,如今故人皆去,他孤身一身,国已破,家已亡,痛失所爱,千夫所指。

他慌忙的跑出这令他窒息的天牢。

仿佛疯子一般,他跑过了长长的宫道,跑过了巍峨的北齐王宫。

如同利剑一般,想穿过这污糟的世间。

他跑上了摘星楼,一路上的宫人皆吃惊的看着他。

他见他们都身穿宝蓝,土黄之色。眼中闪过的却是烟雨中的南梁宫城,侍女宫人们都着浅色宫服。

那才是他的家国啊。

他发疯似的跑过了长长的楼道,心中的郁气,不解充斥他的心房。

怎么就这样了?他不禁问自己。

南梁怎么就亡国了?朝辞怎么就死了?那他呢?他是谁?从何处来?又该去往何处?

如临深渊,如履薄冰,战战栗栗,日慎一日。这不该是他的一生。

桐花万里丹山路,雏凤清于老凤声。

公元四三七年,景王单青城改号天元,迁都洛水,史称齐桓帝。

桓帝生性多疑,又有铁血手腕,对内高压严控统治,对外连年征战。内政上呕心沥血,不曾有一日怠慢,外事上善用将才。

北齐在他治下,日益强大。

后人对此评价两极。既敬佩他能闲将领兵上前线,金戈铁马战关山。又畏惧不齿他铲除大患不手软,唯灭南梁野心显。

在他的私生活上,后世文人津津乐道的是他和南梁宁国公主的爱恨纠葛。

隔着国仇家恨,二人必定是伤了心,断了肠。史料记载,这位为北齐开疆拓土的桓帝却是一个痴心人。一生只有一位皇后,还隔着血海深仇,可元后薨逝后,他却并未再封皇后。后宫中只有妃子数名。子嗣上也颇为单薄。只有五子三女罢了。

至于南梁,早就被人遗忘在历史的浪潮中去了。

无人记得南仪王世子陈与杭,自然也无人记得他那柔弱的王妃了。

都说史书是写给胜者的赞歌,而不是给失败者的总结。

可烟雨江南,南梁盛京的桃花雨中,柔弱温婉的周小满和满眼惊艳的陈与杭,却仿佛从未出现在历史中。

世人提起陈辞时,只会感叹这位四殿下英年早逝,天不假年。发出一声叹息便罢了。至于他那默默无闻的小王妃,无人记得,无人缅怀。

仿佛世人都忘记了,繁华奢靡的盛京小巷中。有人对待百姓的那些善意与温柔。那些陪伴与温良。

毕竟几人终为鹿,不知终日梦为鱼。

这便是结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