旧不愿,小满命令姜副将把二人捆住,随军赶赴城外。

人至伤心处,反而越发平静起来。

小满走至军营外,满目已是秋风萧瑟,万物凋零。就像这风雨飘零中的南梁。

营帐在的残兵和百姓行将朽木一般的动起来。

南梁皇族已尽,如今大家都是亡国奴罢了。

小满掀开营帐,看着伤兵骑上病马,老妪抱上病儿。麻木的出城去了。

不断的有人跪在她脚边,求她一起南下。

小满目光呆滞,楞楞的想着,她得去找陈辞才对,去问一个答案。

他信中写的是真的么?真的只爱她,此生不渝?

他怜百姓,惜南梁,她都不怨。只是……,她前半生的困惑,总该解了才对。

军民见她不为所动,时间紧迫,北齐士兵很快就会入城,便不再相劝。时间流逝,越州城中的南梁军民很快便空无一人了。

小满呆坐在军营前,等待着即将赶来的人。

她不会放过单青城和陈朝辞。因为他们,她什么都没有了。因为陈朝辞,她前半生受尽了欺凌,因为单青城,她失去了陈辞,没了倚仗。

如今,她国破家亡,都是拜他们所赐。

小满晃晃悠悠的站起来,蹒跚着在城中晃荡,仿佛一缕幽魂,满目怆然,她想起当初陈辞还是南仪王世子时,为了娶她,不惜与皇后一族有了嫌隙。

当时有多感动,如今就有多恨他,他如何忍心抛下她呢?

他难道不知道么?她此生全仰赖他的庇护,从前在九江王府时,王妃无视她,一众的妹妹兄弟没有一个对她善意的。盖因她的母妃害过长公主,可谁想过?若是没有长公主,她仍是九江王府最受宠的嫡女呢?

孑然一身,半生飘零,小满扯了扯袖口,在一家卖果脯的店铺门口停下脚步。

她记得,陈辞最爱吃这家店的甘草梅子,二人成婚后,他还带自己尝过。大概是闺中女子多食果脯的缘故吧,她倒没品出不同来。

不过,为了哄他,她也做出喜欢的样子来。

甚至觉得略苦涩。但陈辞总是买很多,如今细细想来,这家店主仿佛是个年过七旬的老者。膝下有三四个幼童。

每次交谈,都听老者然然笑道:“我那一双儿郎,保家卫国真丈夫,如今我老头子辛苦些也高兴,现下殿下来到越州,相必不日就能挥兵北上,与北齐终止干戈。我小老儿也算一家团聚了。”

如今店前只剩下昏黄的落叶和涩然的冷风。

人生如走马观花,小满孤寂的游荡着,等着单青城到来。

她知道,依着陈辞的性子,必定战前就与单青城达成过约定,南梁军民已走,北齐人马上就要来了。

小满坐在长街的路上,心里想着马上要见的,都算是熟人了。

如今故人相逢,她还是当初那个可怜虫。

当初没人在意,如今却又丧夫。

看看人家陈朝辞,和亲北齐,如今马上就是北齐王后了。

小满还是忍不住,掩面哭泣起来,心里又念起了陈辞。恨他不陪在她身边,独留她一个人在这飘摇世间。

她呆坐着,身上的衣物单薄,冷风不断的往身上钻,小满感觉不到冷,她听到有打马声和浩浩荡荡的军队行进的声音。

血腥味搁着老远就钻进了她的鼻中,小满欲呕,却生生忍住了。

她站起来,整理了自己的衣摆,肃然站立,等着单青城。这是越州主街,是必经之路。

不过片刻,北齐士兵一身黑甲,浩浩荡荡的进了城。军中无不动如雷霆,其疾如风。

小满嘴角扯出苦笑,心知南梁覆灭,不无原因。

自从武帝登基,朝中便是浮华奢靡之风,军备军费连年削减。

只见文人墨客咏唱“南朝四百八十寺,多少楼台烟雨中。”

不见朝中忧心社稷危亡。尽管南仪王府屡次上表陈奏,言强军之法。但皇帝熟视无睹。

最后竟颁旨斥责。王府虽是皇族,却也知卧榻之侧,岂容他人鼾睡的道理。

遂不再上表。

朝中武将抄的抄,贬的贬。

以至最后,朝中竟无武将可用,陈辞贵为南仪王世子,竟要披甲上阵。

国破家亡,这是报应。

但这报应,不该落在陈辞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