吾妻小满:

你我夫妻之缘,伉俪情深。恩深义重,论谈共被之因。前世三生结缘,始配今生夫妇。三载结缘,夫妻相和。

奈何生于乱世,遍地腥云,满街狼犬。与杭处高位,享宝马香车,受百姓供奉。应以百姓为念,捐躯赴国难,视死如忽归。

自征战以来,你常道,愿以尸骨,赐凭合葬。是以从未敢先死。如今南梁积尸草木腥,血流川原丹。杭为皇亲,亦宁可战死失社稷,绝不拱手让江山。从未敢忘百姓之恩。若为民战死,亦是心中所愿。

只恨此生缘浅,唯负吾妻,三载姻缘,杭曾许诺,必保护好你,不让你再遭委屈,如今看来,确是我食言,我走后,你勿要徒增悲伤。若有来世,必不相负。

自结缘以来,常感你忧思过甚,都道至高至明日月,至亲至疏夫妻,我亦常常苦恼,不知如何更靠近你的内心。你半生孤苦,在王府时受了不少委屈,嫁于我后,亦是未称心如意。

那日得知朝辞所为,方知其因由。小满,此时方知你内心不安,你惧也,怕也,担心我的爱也只是怜惜,是假的。对么?

古人云,君君臣臣,父父子子。

宁国公主既为君,又为妹。两国交战,妇孺无辜,当日相救,既为章淮太子,又为南梁。拳拳心意,全在小满,此生不渝。

犹记初见你时,绣面芙蓉一笑开,斜飞宝鸭衬香腮。那时你虽为九江王府的嫡女,却总是因姑母之事受尽委屈。世人都只看到了朝辞的嫣然活泼,受尽追捧。你冷冷清清,却温婉言笑。

九夏不趋炎,三月不争春。高秋风露冷,孤标出清尘。

今以此书为永别矣,世人道愿我如星君如月,夜夜流光相皎洁。我却不愿见你徒悲。我已致信师门,不日,浮玉山的师兄会来迎你。如今我身死,想来南梁皇族血脉已尽。百姓再无复国之望。亦不会再做抵抗。南梁子民尽是北齐百姓了。单青城也已应我,必宽待我朝子民,百姓不必受颠沛流离之苦。

都道太上忘情,我亦盼你如此。

小满,……别哭了。惟愿你余生安稳,再遇良人。若能护你平安,讨你欢心,亦是我余愿了。

与杭书

摊开的纸上满是泪痕,周小满独自坐在营帐中,因连续几日未进水米,她有些目眩。伏趴在桌几上,眼泪一颗颗流下来。

她将那封薄薄的信纸折起来,一只手握住信纸,一只手去擦拭面上的眼泪。

她身世坎坷,自幼便不受宠,因而将那女戒都刻进了骨子里,一言一行都规矩的不能再规矩了。

如今,就连哭也是将哭声哽咽在喉咙中,没发出半点声音来。

她泣声道:“殿下薨了,尸身现下在何处?”

一旁立身的副将犹感愤怒,低声道:“娘娘,殿下……,殿下如今在北齐。那北齐皇帝无耻至极,竟将殿下尸身掳走……”

小满漠然,心道:单青城果然无耻,竟下作至此。陈辞已死,连尸身都不肯归还么?

一面又想着,莫不是陈朝辞又在从中作梗?恨陈辞没娶她?

小满痛苦的摇摇头,双手遮住面颊,泪水从指尖流出。

陈辞虽死,但军中纪律仍在,见她不说话,一旁的副将道:“娘娘,殿下之前已有安排,军中皆是南梁儿郎,绝不拱手投降,今百姓中仍有宁死不投者,军中将士奉命护其南下,寻求避世之所。浮玉山仙长已至城外,娘娘不若跟着一块走。”

小满抹泪,红着眼尾道:“姜副将,你告诉我,殿下如何会死?”

明明陈辞幼时就入浮玉山修行,犹善剑道和弓箭,他平日里虽不爱舞刀弄枪,但小满确定,平常人是无法近他身的。

那副将沉痛开口道:“两军交战,那北齐皇帝亲临战场,又以宁国公主为饵……,诱使殿下入局……”

小满再也听不下去,脑中只有:“果然,又是陈朝辞啊。”

如同往日一般,只要陈朝辞出现,陈辞就会抛下自己,就会为她侧目。

有时小满也会问自己,陈辞真的是钦慕自己么?

她真的很想问问陈辞,有没有想过自己怎么办啊?他死了,这世间还有谁会护着她?

小满打断姜副将的话,吸了吸鼻子,颤音道:“姜副将,殿下薨逝,我却还在,我是他的未亡人,常言道生同衾死同穴,万万没有抛下他的道理。南梁已灭,请将余下的百姓妥善安置。我却不能跟着你们走,如今万事已休,我要去寻一个答案。”

她惨笑一下,又对一旁的侍女末雨和莹然道:“既是要走,你二人也去吧。”

末雨道:“奴婢身份虽卑微,却也知道从一而终,不事二主的道理,娘娘留下奴婢吧。”

一旁的莹然也拜首,不愿独自离开。

小满摇头,叹息道:“人各有命,我不愿牵扯无辜人,既是我和殿下的事,便让我独自去吧。”

二人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