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沛之在唐果来到这里之前,是从来没有想过心动原来可以来的这样突然。

她的身份只是他的师妹,可是他自己却把这份感情陷入到了一个不算纯粹的漩涡。

这个漩涡让他有些晕眩,所以他拼命地想要克制住这份感情。

程沛之并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心动的,可能是第一次看她画画,也可能是第一次握住她的手,教她这一笔加在哪里才算是画龙点睛。

又或许,第一次见到她,给她递上手帕开始,他的心里就对她产生了怜惜和喜欢。

程沛之轻轻叹了一口气,他不是不知道,她有喜欢的人。

那个人经常会给她写信,是她的青梅竹马,和她两小无猜,比他提前了很多年认识她。

以及,他清楚地知道,唐果只会选择那个人,而不是自己。

他对插足别人的感情并没有太大的兴趣,可这次,不知道为什么,他在虚无的梦境里都能感受到自己的不甘心。

这是他顺遂无忧的人生里,第一次有了强烈的不服气。

从江城寄过来的信越来越多,程沛之拿在手里的时候甚至都会恶趣味地去想,把它们全部撕碎或者扔掉,不要让那些传递着思念和爱意的纸张,落入到师妹的手中。

但这些阴暗的想法仅仅维持了几秒,就被他利索地亲手打破。

他多年的教养和礼貌不允许自己这么做,他好好地把这些信原封不动地交到了唐果手里。

当他有时候也想问问唐果,那个一无所有的人,有什么好的?

值得她在休息的时候,都会忍不住在纸张上勾勒出他的轮廓。

程沛之在每一个想要问出口的瞬间,都硬生生地隐忍住,仿佛千百只手伸出,扼住了他的咽喉。

他貌似没有资格问出这些问题,师兄不该过多地去关注师妹的私事。

他对着月亮,一个人在喝闷酒,好似酒精是他的挚友,只有它在此刻才能帮他解开一些疑惑。

为什么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,但是她心有所属的却是别人。

为什么自己明明可以趋利避害,离她远一点,却还是忍不住向她靠近,直到应该避嫌的距离。

程沛之面色泛红,他没有醉,他只是意难平。

他早就从师父口中知道,她是孤儿,她被黄连一家收养,她和黄连从小一起长大,他迟到十几年的出现,让她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去选择他。

他灌下一口酒,沉默地望向她房门口新开出的小花。

是一丛很香的栀子花,他在得知她要住进来的时候亲手栽下。

她看不见,但可以闻见。

就像是他此刻没有办法说出口的爱意一样。

隐晦一点,再隐晦一点,隐晦到让人看不出是他望向她时,眼中那无望的皎洁。

“沛之。”师娘在他呆呆望向那丛洁白的栀子花时走到了他的身边。

师娘的语气很平静,一如既往的优雅淡定:“你师父说你最近老是心不在焉的,作画水平也没有进步,反而退步了,让我来开导开导你。”

师娘没有点明是为了什么要去开导他,看来需要早已对原因心知肚明。

程沛之立马坐端正,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:“师娘,我......”

话说到一半,程沛之却如鲠在喉一般停住。

他该说什么?

是“我确实有心事,”还是直白地把那句混账话说出口,“我不该喜欢上师妹。”

明明知道师妹有喜欢的人,还对她动不该动的心思。

明明知道师妹不会喜欢上自己,还情不自禁地靠近她。

明明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应该的,还是会不甘心,甚至嫉妒黄连嫉妒到无法好好画画。

这些话,程沛之对自己感到羞愧,但是他却说不出口。

他望向师娘的眼睛,却从师娘的眼睛里发现清明的了然。

他什么也不用伪装,师娘什么都懂。

师娘伸出手拍了拍程沛之的肩膀,像是小时候他犯了错却主动承认错误时一样。

“沛之,你是程家的孩子,从小就成熟懂事,你十岁送到这里学画画,我和你师父也算是看着你长大,你是什么样的人,我和你师父很清楚。”

“包括唐果,”师娘微微一笑,“她从到这里学画画开始,你对她的照顾我们都看得到,你在她心里也是很好很好的师兄,就像是亲哥哥一样。”

程沛之感受到酒精的灼热让自己双耳发烫,似乎要将他残存的理智彻底灼烧成一堆虚无的灰烬。

很好很好的师兄吗?亲哥哥一样吗?

他再次望向那丛洁白无暇的栀子花,忍不住苦笑。

师娘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在视线触碰到栀子花时,声音变得更加不紧不慢。

“沛之,你姓程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