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间的陈设很有艺术气息,装潢简约大气。

墙上还挂着几幅艺术装饰画,上面有署名,是一个英文单词“candy。”

这像是一个女人的英文名字。

这间房子很大,除了厨房,卧室,书房,还有一间画室。

画室的门上挂着一块木牌,上面用毛笔字书写的字迹是锋利的瘦金体,一撇一捺,都可以从中窥探到字主人的潇洒不羁。

写的话却带着一点宠溺的俏皮,“我的candy小姐在认真画画,勿扰。”

黄连站在门前,眼睛凝视住这行已经有些褪色的字,他的心脏处,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破土而出。

火炬树花,开花了。

黄连情不自禁的重复了前面几个字:“我的candy小姐......”

门上的陈年积灰厚厚一层,墙角的蛛网漏斗似的漏下岁月的灰尘。

这间房子的一切,包括这些不堪的微小处,都赤条条的展露在他眼前。

黄连觉得在门的另外一边,肯定是一个不一样的世界,此刻在深深吸引着他,于是伴随着“吱呀”一声,他直接推开了那道门。

他的目光顿在,脚步也只是往前迈了一步就停了下来。

画室里挂满了画,整齐有序的排列着,一幅幅画好像并未受到岁月任何的摧残,被这扇门保护的很好,黄连打开了电闸,画室里的灯一瞬间亮了起来。

明亮的白炽灯光让昏暗的画室一下子变得亮堂,于是画上的每一笔笔触啊,都像是从沉睡中醒了过来。

鲜活的画面,让黄连产生了直击灵魂的错觉,他明明是个不懂艺术的粗人。

他在清晰明亮的灯光里注意到,挂满画作的两面墙,像是一个两极分化的世界。

一面色彩温暖明快,一面色调寒冷暗沉。

可以看得出来,都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,是那个叫“candy”的女人。

但这前后风格的转变也太快了,黄连不禁在心里好奇,candy到底经历了什么。

艺术的表现,往往是创作者心灵的一扇窗户。

透过那些画面去推开她的窗户时,黄连窥探到了一个女人,一个悲哀的画家,被大火燎原过后的世界。

那里只剩下黑夜和荒芜,所以再没有前期那样明艳鲜活的色彩。

墙那面暖色调的画更温暖好看,有鲜花,有小鸟,有秀丽的人在起舞,有壮阔的山河在唱歌。

曙光是柠檬黄,晚霞是桔红,树上大红的苹果挂在熟褐色的枝头,土黄的大地上,起伏着翠绿的远山。

一切都透着生机勃勃的希望。

但黄连却更被另外一面墙上的画所吸引,那些暗沉的色调,具有压迫感的构图,更让他挪不开目光。

他仿佛与那个叫“candy”的女人,隔着心灵世界的窗户互相挥手相望。

那片被大火焚烧过后的荒野,一下子因为他的到来,变得沉默而寂静。

他站在那些画面前,认真的看过每一个笔触,从前期的张扬,再到后期的收敛。

那扇通往她内心世界的窗,随着越来越暗沉的颜色,逐渐关上。

黄连伸手,在一幅被红布蒙住的画前停住。

他纹满纹身的手臂在触碰到那块丝绒红布的刹那,又触电般的放下。

好像是在对他说“不要去掀开。”

尽管那里面有答案,有不为人知的真相大白。

黄连最后还是掀开了,那块已经有些发硬的红布像是对这个秘密最后的坚守。

掀开的那一刻,这幅巨大的油画被他亲手开幕。

在这一个动作里,如果Candy还在,她一定会温柔微笑,再尽情将他拥抱。

“你终于回到这里了。”

“你终于见到我人生的最后一幅作品了。”

“那是我的绝笔,也是我们故事,最好的结局。”

黄连对着面前的画颤抖,他伸手触摸到那暗沉的色调时,觉得有种马上就要死去的痛感从心底慢慢延申。

画的背景是迷雾一般的黑色,画的中心是一个男人。

男人的脸被薄雾挡住,看不真切,只露出结实的身体。

他穿着黑色的背心,雪白的手臂上纹满了暗色的纹身,那是整幅画面最惹眼的地方。

那纹身的位置,图纹都和黄连手臂上的一模一样,不差分毫。

这个世界上,再也不会找到第二件那么巧合的事情了。

黄连没有来由的眼角发酸,再一眨巴眼睛,眼泪就那样愣愣流了出来。

他边流着眼泪,边嘴角绽开了一个笑来,像是悲极生乐了一样。

那层遮住男人脸的迷雾在黄连心中散去,露出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来。

比他更成熟,更多了几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