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屹带着脸上的墨汁印儿哼着小曲儿回王府,一路思量着怎么跟祖母说这事,方才,他反应过来苏和光大晚上来找阿柔,定是为着苏晴婉的丫头跑去找苏晴柔的事儿,心想,索性一鼓作气,趁着苏和光对阿柔心有愧疚,好求他应了两人的亲事。

不出他所料,倒也还算顺利,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已经干了的墨汁印子,又把指尖放在鼻端嗅了嗅,嫌恶地皱了皱眉,心里却仍旧喜不自禁,为得了苏和光应允。

看来,自己确实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,这一点,祖母倒是没说错。

一进门,长喜嘻嘻笑着凑上去,先惊呼一声,“您脸上这是怎么了?”

“没事,洗洗就好。”楚屹满不在乎。

长喜也不再追问,又走近了些压低声音道,“爷,太妃方才又派人给您送了碗汤来,还有……还有个丫头,您看怎么办?”

“去去去,汤倒了,丫头遣走,别烦我。”

“王爷,老奴奉太妃的命令监督您喝汤,需得亲眼看着您喝完了才能走。”身后一道苍老的女声,是孙太妃身边的顾嬷嬷。

楚屹摆摆手,“嬷嬷稍等,我去洗把脸,同你一道去见祖母。”

洗干净脸,又换了身衣裳,楚屹心里已有了盘算,同顾嬷嬷一道进了沉香苑,孙太妃正闭着眼睛倚在贵妃榻上养神,身边一个小丫头轻轻打着扇子。

见了礼,楚屹在祖母身侧坐下,让身边伺候的人退下,主动上前给孙太妃捏肩膀。

孙太妃睁开眼睛,语声款款,问他,“上回送的是个清丽的,见你不喜欢,祖母这回又找了个美艳的,也问过丫头本人了,同意往后跟着你。我如今也不催你成亲了,你的亲事,太后那恶妇总想插一脚,你自己又不上心,倒不如,先生个孩子再说,你身边也得有个贴身伺候的人。

旁人家这般大的小子早就通了人事了,哪像你,在朝堂上威风凛凛,私下里竟还是个没近过女儿身的,也是可怜……”

楚屹有一句没一句听着这些早就听得耳朵起了茧子的话,待孙太妃终于停下来,才慢悠悠开了口,“祖母,您不用再帮我安排丫头了,我有件事跟您商量,我……怕是要成亲了。”

“成亲,同谁?哪家的姑娘?可是朝上有人逼你?你告诉祖母。”孙太妃震惊不已,转过身,面对着楚屹。她这孙儿幼时虽调皮了些,可自小得他父母亲自教养,绝不是个在女色上没有分寸的,是以她全未从孙儿毁了人家女子清白的事上考虑。

“是苏相家的千金晴柔,幼时常来府里玩的,祖母也是见过的。

前些日子,她才从江南回来,有一晚宿在客店里,孙儿那晚为了躲您送来的丫头,也去了那客店,喝了些酒,不小心进错了房,同晴柔妹妹做了失礼之事。此事全是孙儿一人的过错,孙儿身为男子,自当负起责任,娶她回王府。祖母,您觉得呢?”

楚屹小心观察着孙太妃的神色,见她面色怪异,似喜非喜,似怒非怒,倒也没着急,反正,祖母同不同意,他都娶定苏晴柔了。实在不行,向皇帝侄儿求个赐婚圣旨就是。最多,事后他再来求祖母原谅。

“你要成亲祖母本来该高兴的。这事,你做得确实不对,论理,是该负责任,苏家的门第同咱们也匹配。唯有一点,那姑娘,幼时见着就觉太过跳脱,不是个沉稳的,这几年在江南那商户之家长大,规矩上定然粗疏得很,我实在不喜。”孙太妃想了想,直言道。

楚屹冲孙太妃笑笑,“祖母,实不相瞒,我就喜欢她那性子,您想想,要不是这样,幼时,我怎会偏偏能同她玩在一起?自然,如今我们都大了,也都成熟了些,自然不会像小时候那般打闹,您呐,就多包涵包涵我们做小辈的。成吗?”

孙太妃眼睛微微眯着,想起她那侄孙女孙雨薇,多好的女孩子,知书识礼,又温温柔柔的,十五岁那年,她专程让人将那姑娘接来王府,本是打着成就一桩良缘的主意。

可惜,孙儿见了雨薇那姑娘,每回都只是客气地假笑一下打个招呼,就躲得远远的,全没有幼时跟苏家那姑娘玩在一处的亲密劲儿。

她以为这傻小子还未开情窍,耐着性子又撮合了几回,结果,都是不了了之,孙儿全然不上钩。吓得她以为这孩子身子有些不正常,直到问了他身边伺候的小厮,知晓他每月里都会有两三回半夜要换洗裤子的,才放下心来,约莫是两个孩子脾性不相投,她也没法勉强。

“你这皮猴子,原想给你找个性子端庄些的,你倒好,就爱那跟你一样的,到时候娶回来你俩一起给我拆家,气死我这老太婆才好……”孙太妃想起自己无奈送走侄孙女雨薇的事儿,心里便怒意横生,话说得不客气了些,语气倒还算和缓。

楚屹听到祖母说他就爱那跟他一样的,心里竟有些别扭的羞意,想起那晚同苏晴柔翻云覆雨,忍不住有些羞赧地垂了垂眼帘,低笑着解释:

“您说什么呢?我如今可是大魏朝的摄政王,阿柔也长大了,再不会像小时候一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