娶那女子。

“……你竟然真要为那青楼女子,放弃你傅家公子的身份?弃我与你娘远去?”

傅云感觉自己就要被内心的愧疚感吞没,声音低哑却仍旧坚定,“孩儿不孝。”他低垂着脑袋。他实在没勇气去看傅远。他怕在傅远脸上看到失望和痛心的表情。他是个懦夫。

柳云意在一旁早就哭做一团,她双臂紧抱着傅云,声音凄婉而激烈,“你是娘的孩子,娘绝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,绝不!绝不!”傅云就是她的命,十年前,她已经尝过一次失去他的痛苦,她绝对不要再体会一遍,她会疯的。

“你要娶谁你娶就是,为什么要走?娘不许!”青楼女子又如何,只要不让她失去儿子,娶谁她都答应,“傅远,你就同意吧,难道你真的要逼走我们的儿子吗?难道你真的要逼死我吗?”柳云意泪眼婆娑地朝傅远哭诉。

傅远看在眼里,痛在心里。傅云那是柳云意的命,何尝又不是他的?可他如何能答应,那是变相的背叛燕王,他的忠义不予许他这样做。可他垂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傅云,见她一脸依恋愧疚地抬手安抚抱住他泪流不止的柳云意,他心中不禁动摇了。他不禁心中自问:他真的要将傅云赶出傅府,从此从傅家族谱上除名吗?

……不。他做不到。做不到。

他这一生,忠于君王,忠于百姓,忠于傅家。他无愧于天下所有人,但唯独始终亏欠一人,那就是他的儿子。

因为他所谓的忠义,傅云才被蛮族抓走喂下毒药。

因为他所谓的家族责任,傅云放弃了自己喜欢的绘画,十年如一日地练着他不喜欢的剑。

是他,用他的忠义、家族的使命压抑了傅云十多年,过了十多年不快乐的日子。

他亏欠傅云太多。

如今他终于有机会再次获得幸福,他真的要再将它从他的生命中剥夺吗?

不,他做不到。

傅远垂眸注视着地上的傅云,良久,他叹了一口气,然后上前扶起傅云和柳云意,道:“我答应你。”

傅云猛地看向他,眼里满是惊讶,“爹?”

傅远直视着他又重复了一遍,“我答应你娶那女子了。你也不用脱离傅家。”他嘴角带着笑意,眼底里是难得的温柔神色,“这一次,我想万万全全做一个让你快乐的父亲。”

委屈、高兴、感动、愧疚,重重情绪在傅云的心中翻涌,化作一股他再抑制的泪水冲出眼眶。他像是个孩童一般,紧紧抱住傅远和柳云意,无声痛哭起来。

傅远抬手环抱住他俩,心中似有什么终得释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