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沾着挥刀时不小心溅出的血滴,整个人看起来深寒可怖。张恒的心又跟着狠狠地一抖,连忙垂眸,不敢与他对视。

燕旭瞪着愤怒的眼睛,看向牢房内的傅远,见他神色悲怆,但眼底却隐含庆幸与解脱的松快。他胸中的怒火顿时更甚,“傅远,你别以为你不说,我就没有办法找出傅云的下落来。”说着,他眼神阴恻恻地注视傅远的眼睛,“既然我找不到傅云,那我就想办法让他来找我。我总会抓住他。”

傅远听言,心下一跳,面上却是淡定依旧地回视他的眼神,沉默不言。

燕旭重重地哼了一声,扔掉了手里染血的刀,对着手下的侍卫吩咐道:“把他手脚绑了压到水牢里去,注意别让他死了,不然,我诛你们九族!”手下众人都是惶恐应声,不敢有丝毫怠慢,立马领命把傅远逮到了水牢去,将他的四肢紧紧地绑在张开的铁柱上,嘴里也塞了布,防止他咬舌自尽。

燕旭回到寝殿后,立马下了命令,“即刻将傅远明日处决的消息放出去,传得越广越好,我要燕国的每一个角落都能收到这消息。”他的眼睛微微一眯,“傅云跟他爹傅远一样,极重情义,我就不信,他能眼看着他爹死而无动于衷。”

张恒得令,立马就按他吩咐去办。一夜之间,整个燕国都知道了,燕国大将军傅远将于明日午时于午门前当众处决的消息。

这消息自然也传入到了桃夭的耳朵里。

由青色□□石砌成的密室里,摆设却是精致典雅,完全不同于外间的浮华艳丽。只是室内只有床头的两盏灯散发着点点微弱的明黄光亮,这才不至于让屋子太过昏暗。

桃夭坐在床边,垂眸注视着床上躺着的男子,眼神温柔,“阿云,等到明天,明天,我就能结束这一切了。”她抬手轻轻抚摸上他的脸,“等我。”

床上躺着的人正是燕旭在找的傅云,只是此刻的傅云,却并不如他认为的那样,而是确如傅远所说已然身死。

时间流转,终于转到了第二日。

午门前,断头台早已布下。

燕旭坐在上首的高台之上,看着傅远颈带枷锁,脚套锁链地被带士兵带上断头台,面向台下跪立着。而他的身后跟着的一纵傅府的下人同样穿着囚服,被押上了台,跪在他后面。

燕旭单手撑着脑袋,一手扶着座椅的一头,微眯着眼,注视着台上傅远。

张恒站在他的身旁,抬眸望了望天上,然后转头朝燕旭道:“王上,时辰到了。”

燕旭微微颔首,沉声询问:“一切都布置好了?”

张恒自信地保证:“你放心,只要傅云敢来,他就一定逃脱不了我们布下的天罗地网。”

燕旭轻嗯了一声,手上轻抬。

张恒会意,直腰传令:“准备行刑!”执行的行刑官得令,立马抽出一块“斩”字深红木牌扔下地面。清脆地撞击声在此刻万人寂静的场上,似响彻在众人心神上的丧钟声,沉闷而压抑。

傅远面向台下,神色淡然,似是要被执行的人不是自己一般。他就眼神平静地望着前方,没有依着。脖间突然的一阵湿凉激地他猛然地神色一束,而也在这一霎间,他的眼神在烈日的光晕下捕捉到了一抹艳丽的红色。

他忍不住眯了眯眼,待看清那红色时,他顿时瞪大了眼睛。

出现在他视线里的人不是别人,正是桃夭。只是,此刻的他眼下的桃夭跟他记忆里的桃夭完全不同。只见她一身红衣如血,如雪白发似映着冷月光华无倾散而下,眉间那点朱砂殷红夺目,身后更摇曳着九条雪白的尾巴。

他的心神剧震,瞳孔因为极度地惊惧骤然紧缩,嘴里下意识地呢喃出声:“祁山狐族?!”

桃夭施了法术,屏蔽了周围人的视线,只留傅远能够见到她。她独立在人群之中,与他摇摇相望,朝他灿然一笑。

傅远身体猛然一僵。刹那间,他所有的明白了。

缘起缘灭,一切皆因果,终在抉择。

他,终究是错了。

胸中的悲叹与悔悟,终在那屠刀之下,纠缠住了他的心魂,成为他地域审判时的又一笔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