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清早。

张氏与两儿媳在前厅用早点,半途,裴子渠来了,她一脸温和地坐下身,瞧着像是没什么事儿了。

饶是如此,张氏也没敢说话,刘金娇更是将脑袋垂得很低,相比之下,阮素问反倒更自在,神态自若。

“我吃完了,你们慢慢吃。”没吃几口,裴子渠便放下了碗筷,起身离开。

见状,张氏心头愈发地慌了,她总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,再一看阮素问,心头的气便不打一处来。

都是这丧门星惹的事,克夫不说,还克自己的小叔。

“素问,老二已经不在了,你爹也不在了,你上头如今就只我一个长辈,算来,你得替老二照顾我,是不是?”

张氏合计着,阮素问办丧事时肯定收了不少亲戚的银子,得要些过来才行。那新宅子再置办下去,她手头的银子也快去一半了。

阮素问一听这话便晓得张氏打的什么算盘,要钱。她没搭理,依旧自顾自吃早点。张氏的为人她再了解不过,自己今日若是松口,以后张氏定然拿光她的月钱。

见对方不说话,张氏顿时来气了,冷声道:“素问,你可有听着我的话?”

“听着了。”阮素问柔声道:“母亲放心,儿媳以后会待母亲好的。”

张氏哪里会看不出阮素问是在跟她装糊涂,正好,丫鬟们捧着一大盆衣裳路过,张氏眼尖,瞧见了,扬声道:“桃花杏花,你们俩过来。”

两丫鬟齐齐停住,捧着衣裳进了前厅。

张氏瞧了眼盆里的衣裳,大多都是她的,这些衣裳是裴子渠上回从归云布庄买的,料子绝佳,她甚至都舍不得穿,便对着阮素问道:“素问,我也不要你如何孝敬我,这两盆子里的衣裳名贵非常,你是个细心人儿,你去洗吧。”

“好。”阮素问应声,要她拿钱出来,她宁愿洗衣裳。

*

用过早点后,阮素问捧着张氏的衣裳来了薛府后院,这儿有个专门洗衣裳晒衣裳的地儿,眼下空无一人。

平日里都是丫鬟们洗衣裳,哪儿有夫人洗衣裳的道理。阮素问心头不快,却也只能忍了。

她放下装有衣裳的木盆,从井里打水。

她力气小,打半桶水都觉得吃力,可一想到自己洗这一回衣裳能省下不少银子,她便咬牙使劲儿。

半桶,半桶……

费了老半天劲儿,她才打好三桶水,坐下时已是气息紊乱,额间也香汗淋漓了。

阮素问擦去额间的汗珠,将木桶里的水倒入木盆,小心翼翼地浸湿衣裳,生怕弄坏了让张氏有话说。

浸了会儿,她拿起张氏的衣裳,没敢放在搓衣板上揉搓,只用手洗。

洗着洗着,她不由自主地往自己身上看去,她身上还穿着以前的老旧衣裳,纵然没打补丁,却也是难看了,每回出门她都觉得自己寒酸。

她搓着手里的衣裳,无趣地仰起脸,只见墙边放着一排晾衣架,上头挂着不少衣裳,其中最惹眼的便是裴子渠的衣裳,料子上层,款式也新颖,尤为好看。

她晓得,归云布庄是霍酒词的,而霍酒词是裴子渠的嫂嫂,每月,她都会让裴子渠穿最新款的衣裳。

真好啊。

归云布庄的衣裳价格不菲,一般人根本买不到,她也只有看看的份儿。

自己也就十九岁的年纪,为何过得这般苦。

想到此处,阮素问猛地扔下张氏的衣裳。忽地,她脑中来了个念头。她起身跑到南苑门口,往旁瞧了瞧,没人经过,也没人过来。

这一刻,她起了胆子,从晾衣架上挑了件漂亮的衣裳塞在晾干的衣裳里跑回紫萱院。

*

近来,裴子渠是半点没搭理薛浥,临莞倍感欣慰,用完早点便来后院收裴子渠的衣裳,谁想正好撞上形迹可疑的阮素问。

待阮素问走后,临莞进入后院,一看晾衣架便晓得裴子渠少了哪件衣裳,结合方才阮素问的奇怪模样,她便猜到了其中的“好事”。

稍一作想,临莞悄悄跟了上去,她暗自琢磨着,倘若这会儿让人过来,阮素问肯定没换衣裳,到时她怎么说都成。

真等她换上衣裳了,那才是百口莫辩。

跟到紫萱院后,临莞顺手拉了个路过的丫鬟,让她去长卿院将此事告诉裴子渠。

有张氏为难阮素问在前,紫萱院里的两丫鬟便一直待在前院,没敢回来。如此反而更方便阮素问了,她一进屋便将房门锁了起来。

临莞轻手轻脚地站在房门外,用手指在门纸上戳了个洞。

只见阮素问匆匆褪下老旧的衣裳,换上了裴子渠的新衣裳,正打算对着铜镜欣赏一番。

“嘭!”

房门被人推开,临莞率先踏入屋内,轻蔑地看着阮素问。

阮素问吓了一跳,整个人都懵了,面上先是一白,随后红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