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逍走后不知多久。
顾苒才扶着冰冷的门版站起来，他的举动那么亲密又理所应当，恍惚间，顾苒还有了种回到学校的错觉，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腕，又在原地默了片刻，才慢吞吞走回餐桌边。
临近正午，顺着窗户洒进的阳光已经照不到百合花和水杯了，但陆逍坐过的那张椅子还在阳光下，椅背的倒影刚好落在她脚面，就像那个高大清瘦的少年还在身边。
她扭头看着落地窗对面熟悉的一中大楼呆了好一会儿，伸手扯了下，力气太小，椅子没出来，女孩收回视线，低下头，一手按在桌面又扯了一次。
刺啦——
凳脚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脆响，很好，总算出来了。
顾苒抿了抿唇，一屁股坐到椅子上，慌乱抓起水杯喝一口，快如擂鼓的心跳才稍稍平稳了些，可能是因为陆逍那句“顾小苒也给我吗”，又或者是因为这一夜短暂的相处让她产生了某种错觉。
顾苒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，如果当初他们没有分手，她也没有出国，现在又会是什么样？
会不会一帆风顺上完大学，然后保研出国，又或许两人一起回到烟城，创业开店，结婚生子，偶尔还可以像上学时那样打打闹闹，跟他撒娇。
可惜生活不是童话，过去也没有如果。
顾苒侧头枕在胳膊上，冬日的阳光有点儿刺目，她眯了眯眼睛，正要起身脱掉外套，余光就看到了陆逍放在桌上的那个小盒子，她盯着看了两秒，伸手拿过来。
纯白色的长方形小盒子，上头系着黑色彩带，质感略显厚重，角落还有细小的玫瑰纹路，指腹轻轻摩挲着手里东西，嘴角也缓缓露出了笑容，哪怕只是包装盒上小小的装饰她也欢喜，也满足。
但隐隐地，她又觉得有些不踏实。
自从大二那个中秋夜两人彻底结束后，她跟陆逍就没再有过什么交集，甚至连同学聚会她都没去过，唯一的一次她回来看他，他也不知道，可是这次她回来，陆逍怎么忽然就变了个人一样？
忽然就有点儿像高中时候的他了？
顾苒迟疑着眨了下眼睛，小心翼翼打开盒子。
里边是个十分精致小巧的白色小猫U盘，它的脑顶有个挂钩，上面挂着个呆萌呆萌的小粉鱼——那是个蓝牙耳机。
“……”
陆少爷果然是陆少爷，什么时候都不忘捉弄她。
顾苒心脏狠狠一颤，随即又笑了：“多大人了还搞这些，也不嫌幼稚？”她声音小小的。
顾苒说着拿起 U盘，看到背面用小刀雕刻的那行纯黑字迹，眼睛一下就红了。
——相思相见知何日？此时此夜难为情！
这是陆逍当年写在地理书上的那句情诗，后来她也偷偷写到了自己书上—— U盘上这句很秀气，应该是他模仿得她的笔迹。
顾苒呼吸一滞，拿着U盘的手都在不受控的轻颤，窃喜来得这样毫无预兆，她想，她好像又被光眷顾了。顾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，把U盘插进电脑里的，反应过来时，捏着鼠标的手指已经点了开始，里边果然全是陆逍为她唱的歌，有些是她听过的，有些是她没听过的。
伴奏声有点大，掩去了男孩一半声音，但顾苒还是听得清，他的嗓音低沉婉转，缱绻中带着初春湖畔罥烟般丝丝缕缕的不舍与思念。
顾苒抱着电脑从小茶几边站起来，转身坐到床沿，一只手还紧紧地捏着U盘，黑亮的眼珠也一刻不离的盯看电脑屏幕，直到眼前弹出电量过低的提示，她才关掉电脑，把U盘捏在手里，整个人往后一倒，脑袋就枕到了陆逍早上折好的风衣和衬衫。
她盯着窗外黄昏落日看了好一会儿，伸手扯过衣服紧紧地抱在怀里。
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，果然还是熟悉的薄荷味儿，脑子里也忽地闪过了陆逍早上不由分说将她抱在怀里的场景。
在这一瞬间。
顾苒忽然冒出了个很强烈的念头，她想去做手术，如果还来得及，她还是愿意一辈子为他笑，为他哭，为他奋不顾身勇敢到尽头。
顾苒抱着衣服坐起，盯看几秒又躺下，她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冷静些，但试了好几次心脏还是跳得很快。
今天是二零二零年十二月二十六号，圣诞节，也是陆逍二十五岁的生日。
她已经错过了他六个生日，以后再有没有机会给他过生日她也不知道。虽然顾苒一直是那种不争不抢不爱说话的性格，但为了陆逍她还想再勇敢一点，再坚持一点。
如果因此能改变现在的局面，让两人像普通朋友那样相处，其实也挺好。
如果不能，她也可以借着过节的名义给陆逍打个电话，听听他的声音，这样……也不错。
顾苒伸手拿过床头柜上手机，想着电话打过去能说点什么，边调整着自己极快的呼吸。
看到手机屏幕上十几条未接来电，也不知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