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大柱面上有惭色一闪而过,偷眼看向陆凌,见他神色冷厉,哪里还敢造次,双膝一软跪在了老妇脚下,求告道,“娘,儿子错了,以后再不敢了,再不打妹妹的主意了。”

陆凌从袖中拿出王大柱的荷包,递给老妇人,便未再说话,到底是旁人的家事,自己不好去插手。

念辰却不管那么多,哂笑两声对王大柱道,“呦,这么快就悔过了呀?你猜我们信不信?”

老妇人看向念辰,嘴唇嗫嚅着却未说出话来。

念辰摇摇头,低叹道,“老人家,这是你的家事,你照自己心意处理就是,只我有两句话相劝。

那位赵县令,好日子许是不多了,几日之内想必就会落马,若想让你儿子脱罪,便赶紧回乡躲起来;还有,你不妨给女儿尽快定下亲事,省得你那儿子什么时候又惦记起妹妹,拿她换前程。”

说完,同锦心一起跟老妇人道了别,便回房睡下。

第二日一早,吴举人家中准备了早食招呼众人用饭。

饭后,王家母子三人同念辰和陆凌一行道了谢,便要一起回家。

念辰见她一家显然已经和好,也不再多说什么,笑笑应了,将人送走,又跟吴举人道谢,留下一锭银子,便也要起身赶路。

马车行出不远,便听到一阵嘚嘚马蹄声迎面而来,陆凌掀开车帘瞧动静,就见领头的正是周寒,虽面有倦容,却一脸意气风发。

两边各自停了车马寒暄几句,念辰几人便继续赶路,两日后,在一处客栈中,才听说了原委。

一个月前,灵武县出了一桩事,灵州知府徐大人的小舅子赵玉林一家前往灵州探望自家姐姐,路过灵武境内的断崖山时,竟被一伙山匪劫走了所有钱财。

好在,那些人倒并未丧尽天良,拿了钱财后就离开了,并未赶尽杀绝。

赵玉林带着家小气咻咻赶往县衙报了案,才又动身去拜访姐夫一家。

赵县令初时还不知赵玉林同徐知府的关系,以为他一个外乡人路过此地,等不到结果自然就离开了,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,直到半月后收到徐知府的来函,才知自己险些误了大事。

要说这赵县令也非庸才,当年也是二甲进士出身,如今既真心要查案,很快便从山下的山民处得了讯息,亲自带着官兵寻到了山匪的老巢,将数捕获,只可惜那为首的老大竟借着地利逃窜而出。

赵县令收缴了山寨里的钱财,正要派人去回禀徐知府,再将赵玉林的钱财原封不动送还了,那山匪老大却找上门来,称他还有一批私藏起来的银钱,愿意赎买山匪兄弟们的性命,求赵县令网开一面,往后也好多多合作。

又出了个极恶毒的主意,要赵县令将那山下的几十户山民当作盗匪剿了向上峰交差,一为泄自己的私愤,谁让他们竟不识好歹给官兵指路,且从前也多有不快,他们虽是山匪,那些山民却也是靠山而居,惯于打猎,又善养猎犬,整个村子上百人团结起来如铁桶一般,竟分毫不惧他们十几个盗贼。

二也是给赵知县又送了一大笔银钱,那些山民虽住在山脚下,却有山中的猎物和草药为依傍,银钱上算得富足。

那赵县令思量之后,竟当真与这山匪沆瀣一气,诬民为匪,趁夜将那几十家山民尽数剿了,将上百人的名字报给徐知府,称剿匪大获全胜,试图以此立功。

徐知府心下诧异,若灵武当真有一伙上百人的盗匪,这些年来怎可能没有大案发生?且这赵县令往日里官声并不算太好,自己也只是一直没有抓到他的把柄,才隐忍不发。

思前想后,徐知府只觉是那赵县令姑息养奸,多年来坐视盗匪横行,才使其聚成上百之众,如今想必是怕自己严查,才不得已下了狠心剿匪。

他将此事说给小舅子赵玉林,权当做个交代,赵玉林听了,竟大摇其头,声称不对,因他往日里是个爱看话本子的,只觉那伙拦路抢窃的盗匪实在不像是什么大盗,全然没有大盗的气势,连他家丫头耳上挂着的豆粒大小的玉石耳坠子都要抢,约莫只是一伙小蟊贼。

徐知府心里虽觉好笑,仍派身边的得力人周寒暗中查访,才查出这样一桩惨案来。

念辰和陆凌听着客店里几人的唏嘘议论之声,心下又是气闷又是伤感,这等害民的恶官,真该被凌迟。

又听几人说起那徐知府官声极佳,已命人给那伙山民修了坟,又派人将那伙山匪捕获了,将此事报知了朝廷,才放下心来,继续赶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