孤女,如何能够跟对方搭上线,与其商讨计策呢?只有一个笨办法,便是死守。

盛明书院门口,恰逢散学,一个个身着蓝色文士长袍、头戴冠帽的学子们三三两两走了出来。

念辰努力搜寻着,得亏近来常常练习眼力,很快便找到了荣国公的第三子徐佑林,他正是这盛明书院的学生,据闻其才思敏捷又勤奋好学,是个读书的好苗子。

此时,他正独自走着,身边并无书童跟随,自个儿背着个书箧,口中默念课堂上夫子刚刚讲过的文章,冷不防被一个头戴幂篱的女子拦住,便见对方行了一礼,缓缓开口,“小女子有要事需和公子相商,还望公子能移步茶楼,我再与您细说。”

女子声音清润,又端方有礼,他虽心下诧异,仍不自觉跟了上去。

“姑娘的意思是,家父去找行刑司的人疏通,行刑时做个假,届时只说已照上头吩咐废了陆家兄长,来个瞒天过海。”徐佑林压低了声音说到。

“正是此意,公子觉得是否可行?”

“此事我还需跟家父商议。不知姑娘从何得知如此重要的消息?”

“这个……恕我不方便透露。”

“也罢,姑娘一片好心,又是为我陆家兄长奔走,我定当尽力不拖后腿。”徐佑林郑重承诺。

“多谢公子。”

“小生无礼,多问一句,姑娘与陆家兄长,是何关系?”

“我……这……我只能告知公子,他于我有救命之恩,别的……请恕我不愿再多讲了。”

“是小生唐突了。”

“若是事成,请公子明日出书院门时,将那书箧如今日一般自己背着;若是不成,您便交与书童背着,我远远一看便知结果。时间仓促,若此计不成,我还需另想办法,还望公子体谅,能按时给我回应。”

“这是自然。”

第二日散学,念辰等到天黑,徐佑林也未曾出现。

她心下懊恼,又无计可施,只得再等一日,再做谋划。

第三日,她照旧将自己隐在一棵树下,甫一散学,便见徐佑林急匆匆背着个书箧出来了,她知事情已成,要转身离去,却被对方赶来拦住。

徐佑林呼哧带喘地向她道歉:“对不住姑娘,我昨日一直为此事奔走,未能来书院,又不知如何通知你,这才莽撞失约。”

“无妨。事情可办妥了?”

“妥了。果然如姑娘所言,这其中确有阴谋。”徐佑林压低了声音,说完便向她长揖一礼,表示感谢。

“敢问是何人这般算计?”念辰声音发颤。

“事涉朝堂重臣,姑娘确定要知道?”

“还请公子明示,小女子感激不尽。”

徐佑林心下暗忖,眼前不过是一个并无任何身份地位的弱女子而已,否则又怎会用如此辗转笨拙的法子找自己牵线。

“罢了,告诉姑娘也无妨。家父冒险用了些隐秘手段审了刑狱官,正是那位侯相从中作梗,至于原因,他却也说不清楚。如今那人已投诚家父,此事必成,姑娘放心。”

念辰带着满腹的思量和徐佑林告别,匆匆回转尧光村。

三日后,陆凌被押解回京。

掌刑差役将他拖翻在一条长凳上,掀起外袍,举杖朝他臀部、大腿分击下去。

陆凌病弱之身,才打数下,已是浑身汗湿,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一滴滴滚落到地面,聚成小摊水迹。

他只咬牙强忍,一声不吭。

刑杖落在□□上,一下一下虎虎生风,一声一声“噼啪”、“噼啪”,听着煞是令人心惊。

如此打法,其实也只皮肉看着血肉模糊吓人了些,筋骨并无大碍;自然也有皮肉无损却筋骨尽坏的打法,陆凌原也是要吃那暗亏的。如今逃过一劫,自是得益于荣国公的一番苦心。

然而,陆凌久病虚弱,尚未打完竟已经晕了过去,原还打算让他装一装虚弱,如今一看也用不上了。

行完刑,两名差役将他架起来,拖出去交给了小厮,又对他低语几句。

文长将自家世子背在背上,给他口内塞了一颗救心丹,在喉管处轻捏几下,看着药丸被吞下去,心中又疼又怒,想到刚刚差役的叮咛,又暗自庆幸公子没着那恶人的道儿,否则身子毁了这辈子可就完了。

宋府跟来的小厮阿方和阿园见了,忙将陆凌搀回马车上,又问了如今情形,便骑着快马回江南报讯了。

圣旨上要陆凌即刻回归陆家老宅,文长便也不敢耽误,只急匆匆地赶路。

马车上,文长找出包袱里的随身伤药,给陆凌草草裹了伤,他仍昏晕不醒。

路过医馆,他又匆匆进去抓了些医治棒疮的药,方才继续赶路。

一主一仆一路赶回尧光村,文长推门进去,却见那院中干净整洁,似是有人打扫过,当下也未多想,背着陆凌回了房间,屋内竟也陈设齐整,床铺崭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