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姐姐,你的纸鸢看起来真厉害。”

锦心拽着线停下来,一旁头戴幂篱的念辰拿出几份小包饴糖,分给了几个小童,施施然开了口:“你们谁的纸鸢放得最好啊?”

说着拿出了另一个猛虎纸鸢,一双虎目亮晶晶威赫赫看过来,虎须随风微微抖动,几个小童眼睛都直了,“谁要是能帮姐姐一个忙,我就把这只纸鸢送给他。”

几个童子还在面面相觑,一个年纪大点的男童已经大声回应:“我可以,姐姐选我。”

锦心把手里的花豹纸鸢递给男童,在他耳边低语几句,只见他风一般窜出去,没一会儿便飞奔回来,“姐姐,纸鸢飞进那幢高墙里了,我也把绳子放掉了。”

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半大女童拽了拽念辰的衣袖,“姐姐,你是不是给喜欢的哥哥传信呢?”说完自己先害羞了,两只小肉手捂着双颊嘻嘻笑,其他几个童子也跟着笑起来。

念辰面色微窘,红晕爬上幂篱下的脸庞,她低低笑着把承诺好的纸鸢给了帮忙的男童,挥手让童子们退散,自去玩乐。

黄昏时分,念辰一行三人已经驾车回了尧光村。

而盛京城的勇安候府里,老侯爷陆仲和夫人谢氏、世子陆凌并两位姨娘和庶子庶女们正围坐一桌用晚食。

勇安候爷宝刀不老,雄风依旧,最小的那位才出生不足半年的庶子便是最佳凭证。

饭桌上,侯爷笑声分外爽朗,乡野出身的他尽管已经身居高位,仍不喜那些繁杂的虚礼,一家人热热闹闹地用饭,说说笑笑,好不快活。

连那小婴儿也被个丫头抱着,在一旁睁着一双乌亮的眼睛左瞧右看,见众人纷纷举箸下菜,大饱口福,才“哇”的一声哭出来。

惹得老侯爷放声大笑,“去给小崽子喂奶吧,一家子都吃上了,哪能留他一个挨饿!”丫头立时乖乖应了,抱去房内找乳娘。

陆凌给父亲斟酒,见他一次次把面前的酒碗喝干,忍不住劝阻:“父亲,你不能再喝了。”

勇安候端起酒碗,“当”一声碰了下桌上陆凌的酒碗,“来,再陪你老子喝一碗。”

陆凌仰着脖子,将一碗酒一饮而尽。

酒至酣处,老侯爷又一次讲起了当年的丰功伟绩:“当年你老子才十六岁,老家遭了兵祸,一家人都死光了,老子只能一路乞讨、四处流浪。要不是圣上发现了窝在草垛子里睡觉的我,哪里有今天你小子的好日子?”

“父亲,你都讲了千儿八百回了。”陆凌嘿嘿笑。

“当时,圣上只问了你老子一句话,他说,‘你愿意跟着我吗?’老子看着圣上那张脸,就觉得这人必定不是凡人,将来准能有大功业,一点没犹豫就应了‘愿意’,一路走到今天。小子,你说这叫什么?这就叫‘伯乐识良马,明主遇贤才’。老子就是有能耐,运势好。嘿嘿。”

“行了,快用饭吧。不顾肚皮饿,只顾面皮厚,二两黄汤就能让你现原形。”举箸夹菜的陆夫人插嘴道。

老侯爷被夫人抢白了不怒反笑,“嘿,夫人,你别不承认。我要不是有能耐又运势好,哪里能跟你这富家小姐睡到一个被窝里,过成一家人?”

一桌人纷纷大笑,陆夫人面皮热辣辣,剜了一眼这老不羞。

孤零零落在后院里的那只纸鸢,并未能进入侯府贵人们的视线内,只是被门房的老仆随意地捡了起来,见做工精致便给了家中的小孙孙去玩。

无人知道,那纸鸢中所藏的玄机。

几日后,恰逢中元节临近,前往华光寺拜佛祭祖的陆夫人和陆凌倒是遇到了一桩怪事。

端肃了态度,双手合十,在佛前垂首低眉跪拜着的陆夫人,闭着双目低低呢喃,专注而虔诚,要起身上香时,却见一只小巧素雅的香包从她衣裙上滑落下来,掉在地上。

陆夫人心下奇怪,不愿引人注目便悄悄捡起来收进袖袋中,整衣敛容,轻轻一揖才转身离去。

回程的马车上,陆夫人打开香包,轻声念起字条上的内容:“功成须知归去好,莫待弓藏鸟尽时。”

一向端庄的人面色忽而大变,捏着字条的手指用力到泛白。

“凌儿,你进车里来,我有话同你说。”平静了心绪,陆夫人找来儿子商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