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谨与长睿擦干泪痕,一同看向长风——师弟,往后不能日日来见你,让你受罪躺在此处,我们定会寻得法子让你回家。

二人转眼一瞥,看见不远处的石柱之下有一人,一动不动,走过去一瞧,不禁倒吸一口凉气,此人衣着尚在,可躯体只剩下皮包骨,面容皱缩在一块,身上的妖气全然不再,正是被笠卬吸去妖气的玉竹君,若不是长谨与长睿记得玉竹君所着之衣,还真是不敢相信他就是玉竹君。于是二人将玉竹君轻飘飘的尸体带离山洞,飞身向上,瞧见洞口处探出不少脑袋来,见二人往上飞来,立刻后撤几步,在一旁等候。

神书派的弟子前时未有下洞去探看的,虽是与冥阴蜮兵、不死方士厮杀之时,走到这洞口旁,但战时不可分心,便未有下洞者,如今见长谨与长睿下洞探看,并未受伤,昔日与长风相交甚好的弟子便欲下洞去瞧一眼长风,长谨叮嘱他们不可靠近封印长风的结界内,若洞中出现异常,立刻喊他。

下洞探看长风的弟子都是千隐山往日与长风一同学道的。女弟子中也有几个往日同长风见过几面,说过几句话的下洞探看,出于同门之谊。而昔日那个同长风嬉笑打闹之人,此刻尚在上灵清墟等候他们回去。师尊不在了,长风被封印在篇遇山,长凌知晓后定是要痛哭一场了,一想到此,长睿便觉长凌的哭声就在耳边。

她将长谨手中的玉竹君的尸体接过,让长谨留在洞口,以防洞中出现异常,弟子遭遇危险,又让剩下的弟子先去歇息,养足精神,回上灵清墟。然后走到清霜身边,将玉竹君的尸体交给他,道:“在洞中发现的,妖气不再,是被人吸走的。”

清霜还背着灵晔,看到长睿手中玉竹君的身体,轻飘飘的,长睿拎着这尸体就似拎着一个竹篮一般,悲从中来,遥想当年,二人在白云洞前邀约举杯,何等畅快,如今落得如此下场!

灵晔感到清霜双臂的力气一瞬间泄散,他的身子也往下坠了一截,知道清霜伤心,便说道:“清霜,你将我放下吧。”

清霜身子前倾,慢慢的将灵晔往下坠的身子朝上推了推,一旁的白芷也帮忙扶着灵晔,灵晔笑道:“清霜,你放我下来吧,他的后事你们去操办吧。”

慕乙与欢宁席地而坐,口角之血方才才擦去,也是受了重伤,灵晔更是连自己的身子骨都撑不住,将他放下,也只能仰躺在地上了,清霜便问道:“小妖该将神君放到哪里?”

灵晔坏心眼:“将本神君放在那二人身上!”

灵晔看着慕乙与欢宁,眼中带笑,一点儿也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,白芷顺着灵晔的目光看去,无奈一笑:“神君······这样不好吧。”

清霜即便没看到灵晔在看向谁,也知道灵晔说的是谁,半晌不敢放灵晔下来,还是慕乙体恤二妖,说道:“清霜,劳烦你将灵晔放在我们面前······”

说着,艰难的伸出左髀,拍了拍,道:“将他的头放在这里,他便不闹了。”

灵晔坏心眼:“本神鸟娇贵,要枕在欢宁左髀上。”

慕乙看向灵晔,眼中有一丝杀气,指了指自己股上,道:“或者地上,二者选一。”

慕乙若是有了气,不似灵晔一般,说一大通不知所云之话,他会冷着脸,话也只说几字。若是真的怒不可遏,便铁青着脸,不说一字。

灵晔识时务的选择枕在慕乙左髀,可不敢再惹慕乙生气了,若是慕乙被气得再吐出一口血,怕是欢宁也不想理他了。

清霜放下灵晔,从长睿手中接过玉竹君的身体,他恭恭敬敬的举着双手,在长睿将玉竹君放到他手心时,他心中一紧——这尸体,比他所想还要轻。令他想起了从前在南仙山打野雉后拎着野雉回白云洞。只是那野雉刚死不久,尚有余温。今日抱着的这具尸体,却是冷冰冰的。面容皱缩着,若不是朝夕相对几百年,识得旧友眉骨,他还真不敢相信这就是玉竹君。为何会是这般的结果呢?清霜不禁洒出泪来,一旁白芷为他擦拭眼泪,双眼望着清霜,满是心疼。

欢宁看着清霜怀中的尸骨,目光呆滞,不敢相信那团皱缩的皮骨就是玉竹君,连连问了几遍,先是问长睿,后有一直问清霜,她每次询问,清霜都认真的回答她:“是,欢宁,这是玉竹君。”

慕乙左髀枕着灵晔,左手伸出拉着欢宁的手,轻轻摩挲着,右臂环着欢宁,抬手将欢宁的头轻轻拢到自己的颈窝之中,轻抚欢宁。

欢宁感到一阵晕眩,眼泪更是无法控制的往下流,胸闷得紧,双手紧紧的抓着慕乙的左手,浑身发抖,慕乙心疼的顺着欢宁后脊,柔声宽慰欢宁:“欢宁,没事的,有我在,不急,不要着急。”

慕乙怕欢宁气急攻心,加重伤势,一边安慰欢宁,一边轻抚欢宁后脊,为欢宁顺气。

躺在慕乙左髀上的灵晔,看着欢宁的样子,也不由皱起了眉头,幸好清霜与她的姑姑无事。

长睿看着欢宁此刻的模样,心中的疑问只能先压下,先去照看神书派中的弟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