餐厅不大,二楼是单独隔出来的。

上面只有两个单间,分别标着男女,洗手池在走廊上,空间窄小得只能容纳一人站立。

叶慈在水龙头下冲洗着双手,掌心里已经看不出流过血的痕迹。

身旁人说:“多冲一会儿。”

叶慈抿了抿唇,清澈的眼神跟随着水流,乖乖照做。

闻夜高大的身影半倚着墙壁,烟雾笼着他,看不清面目。

他默了一会儿,忽然说:“楼下那男同学可不怎么有眼力啊。”

叶慈轻轻从镜子前抬起眼,疑惑地看着他。

闻夜手里把玩着一枚银质的打火机,指尖轻松挑开盖帽,滚轮摩擦的声响被水声淹没,火苗一窜,逆着光的眉眼亮了一瞬,食指再一扣,咵嗒,他的眉目又隐入了阴翳。

“这么半天了也不说上来看看。”

“看什么?”

叶慈不太明白他的意思,见他没有要回答的意思,她垂眸盯着自己的手心看了看,确定不再流血,关了水。

她转过身,将手伸到闻夜面前,细白的手上下一翻。

冲了这么半天,她手有点泡白发皱。

原就细白的一双手,这会儿像张被揉皱了又打湿的白纸,湿漉漉的滴着水。

叶慈说:“你看,没事了。”

像在等待老师检查作业,不知道一会儿要挨夸还是挨批,她认真地望着闻夜的表情,想从他的神情里抓到一些蛛丝马迹。

闻夜眼帘微垂,视线停顿了半秒,眼尾不易察觉地向上展开了一丝细微的弧度。

叶慈看见了,刚要松口气,他突然抬手,毫无预兆地打了她一下。

啪。

清脆的一声。

叶慈登时如触电般收回了手,握成拳藏在身后,细眉拧起来,又惊又恼地看着他:“你打我做什么?”

闻夜眉梢吊起来,似笑非笑的语气不太正经:“你不说没事了么,我验验。”

“……”

叶慈语塞,脸上渐渐烧起来。

背在身后的手掌心里细密的麻意很快散去,她不自觉将拳头捏得更紧,那异样的感觉又停留了几秒。

有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。

许姣拿着化妆包,一边朝他们走来,一边挥了挥手散开走廊里的烟,“怎么在这儿抽烟,仔细把你妹熏着。”

位置小,许姣自然地站定闻夜身前,执起叶慈的手一看,皱眉说:“这手都被泡皱啦。”

紧握的拳头就这么被摊开,掌心里几个浅色的指甲印边缘还泛着白,血色延迟了几秒才包围了过来。

叶慈怕被他们看穿这印子里藏着的意图,蹙眉想将手抽回来,“我已经没事了。”

“怎么没事呢,这不刺还在里面嘛。”许姣捏着她的手掌不让动。

叶慈心慌得厉害,眼神也乱了。

看向闻夜,幸而他只是挑了下眉,轻飘飘的视线并未真的落在她手上。

松了口气。

许姣抬起下巴剜了他一眼:“他们男的懂什么呀,这刺得挑出来,不挑出来就得长在肉里。光冲水管什么用。”

“行,我不懂。”他松散地咬着烟,直起身,“你们懂,你们继续。”

走廊太窄,他得侧着身才能从许姣身后经过,拖着懒散的步调,下楼时也佝偻着肩膀。

他太高,站太直了就会碰到头。

许姣的目光追着他,唇边笑意甜得发腻。

叶慈在旁看着,心神逐渐回归了镇定。

待他下去,许姣从包里拿出镊子和棉签,三两下就把那细小的木刺给取出来了。

“成了,你再洗洗。”她将镊子放回包里。

叶慈感激道了谢。

许姣靠在闻夜刚才靠过的位置看她打开水管,“他这人平时看起来挺散漫的,其实心比谁都细。你是他妹妹,这点你应该最了解哈?”

水流下,叶慈用拇指磨了磨那细小到几乎不存在的伤口,刺虽然拔出来了,但那地方还是有些痛痒。

她脸上淡淡的,“我才当他妹妹没两天。”

他们是怎么变成兄妹的,这些人心里都清楚。

“虽然没两天吧,但他还是很关心你的。就刚才,他要不说,大家都没发现你受伤了呢。不是我说,跟你一块来的那男同学,眼力就没他强。”

她对着镜子里的叶慈笑了一下,“不过嘛,你们还是高中生,眼力也还能培养。”

叶慈专注冲水,没回答。

“但话又说回来,情商这东西也算一种天赋,闻夜跟你们一般大的时候,就比符骏懂情调得多了,要不然蒋梦莹也不能一直单恋他。”

许姣跟闻夜同年,比她们都大两岁,说话时自然把自己摆得高一些,带着点长辈看小孩儿的傲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