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留在这里,还是离开?”甘明发看着四个女娃一起玩翻花绳的久违了的快乐面容,还是提出了这句话。 夜深了,这件事他不问清楚,他睡不好。 翻花绳这种一条封闭绳索,两人卡住两边,绳索绷直,一人或者两人一起翻绳的活动,而绳索也随着挑战者的能力而越来越高,就是女娃之间最朴素的活动。 虎子没有受到刚刚的拒绝的影响,也相继参与。小脸玩得红扑扑的,是难得的身心放松时光。 昏暗的火把灯光下,是嬉闹的笑容,是谁耍了赖,谁又越跳越高的欢呼。 小老虎就趴在高浪的膝盖处,呼呼大睡,小尾巴一摇一摆的,很是惬意。 甘石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娃子,也不知道瞧的是谁。 明发媳妇则拿出了大针,在甘明发和陈木匠的大力按压鞋拔子的帮助下,粗线一上一下,就在给娃子们纳着鞋。 看形状这是甘石头的,男娃子这个年龄总是磨损得快。身侧还有一块,许是高浪的。 其次才到两位汉子,而她们长期在驴车里,不费脚,也基本不沾水,不像他们沾了水湿了脚就得换一双了。 墙角的老牛和瘦驴还有那匹马,也歇着了,偶尔眨眨眼,看看这里的热闹景象。 何老爷走了出来,推了推坐在门口差点就睡着了的何管家,甘明发才说的这句话。 可何老爷却重复问向了甘小草。 “小草,你觉得我们是应该留在这里还是继续往下?” 甘小草停了下来,让张晓梅继续玩,看了一眼高浪,才说:“何老爷,你们不是要去平水府的吗?这里去平水府也就隔了一个府,应该还好。” “你意思是我们离开,你们留在这里吗?”何老爷有些失望。 不管他有什么心思,现在都不是动手的时候。何老爷心里直觉,跟着甘小草会更安全些。 以往是甘小草他们要去粤省府,会路过平水府,而且何家护卫多,粮多,他们村子里出来的,要依靠他们何家。 而如今,他们何家只剩下主仆七人了,甘家那边九人,还是团结得不得了的一队人,这在乱世里就是最坚固的防线。 至于他们何家的这三位护卫……还有他自己……平水府还是泱泱的老家。有些事,必须在到平水府之前做了! 而且泱泱想要把虎子给她作义弟,她竟然会不肯。那就是…… 甘小草,她底气足了。 现在换了边,是他们何家要依靠甘小草这一队人了。 甘小草看着何老爷那消瘦了的脸和那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眼眸,心底也在揣测。 何家一定有秘密!虎子身上也是!何夫人人未死,目前也治好了病,却先找下家托孤……那就说明,她觉得不安全了。 身为母亲,在丈夫的保护下,还是有钱的丈夫,那是有自保能力的丈夫,自己家又近在咫尺了……可她却察觉到了不对劲。 甘小草觉得,自己并没有与他们有过深的交情,不需要与他们有过多的牵扯了。 自保,最重要。 “何老爷。”甘小草先发制人,“一路以来,我们甘家人多蒙你带携,才侥幸到了此地,让我们一家团聚。” “何夫人的重症,我也是治好了。我们是小民之家,没有过多的大富大贵的想法,不如就待在这里算了。我看如今雨水开始充足了,许是那灾难过去了,我们就打算定居于此吧。” 甘明发心想,没说要定居啊,这院子乱糟糟的,他还劈了很多凳子来烧呢! 他想跨出去,陈木匠立马拽住了他。 甘明发回头,就连明发媳妇也眼神暗示他:少说话! 不远处玩游戏的几人也停了下来,凑了近来。 高浪高大的身子就站在她身后,让她觉得仿佛是有一道墙似的。 何老爷的眉毛抖了几抖,正要说话,何夫人打开了房门。 大病未愈,脸色苍白,有种摇摇欲坠的清怜模样。 “泱泱!” “娘!” 何夫人抱住虎子,眼神满是爱怜。过了一会儿,她说:“没事了,就这般吧,明日我们便启程,先回到平水看看情况。” “小草姑娘,你是个厉害的,他日相逢,希望你也能看在我们曾经一路的份上,都为同乡,好好相处。” 甘小草内心大为震动,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的好。 最后这件事,了了而之了。 何家一行人还停了两日,外面听闻是朝廷来人了。 河水镇恢复了一些以往的繁华景象,人又回来了。 因为,朝廷派下来的钦差雷厉风行,先是抓了一大批郭头提携起来的人,全都押入大牢; 然后放出了仍被关着的疑似病例; 确诊病例被随行太医,确定一人一例的治疗方案,悉心救治。 听闻匈奴趁此,想要大举进攻朝廷,已经有个把月了。 本来是粮草接济不上,没料到来了个更严重的地龙翻身,曾一举被攻下三四城; 后因雨落,大地湿润,有水了,许许多多的草料重长,能够种地了; 士兵们恢复士气,又把匈奴赶出了国土,夺回领域。不过,终究是大伤了元气。 之前消失了的官员们,现在纷纷出来进言,要回复农耕,鼓励农耕,减免赋税,鼓励流民落居,切勿再四次流荡,破坏秩序。 朝廷就派下了钦差,督促各府各县正常运转,而像河水镇这些闹瘟疫的,那自是要更加地着重了。 至于银子和救济粮……那是没有的。 京城的官员们都不够吃,这长达一年多的荒年,许多的世家公子小姐都受足了苦难,正擎等着大肆享受呢。 何老爷观察了几日,就收拾收拾,带着何夫人和虎子上路了。 回平水府。因为平水府近,丰定府远。 甘明发带头,一行人站在门口,送别了何家一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