璞玉,加以雕琢,将来必成大器。”

自左相府覆灭已有三月有余,谢听之也不像刚开始那般萎靡,兴许是被人引入道途,修为突飞猛进,连见多识广的宿宣和卞元庆都觉得惊骇,玄光山上下更是人人都知道卞长老从外面收留一个骨骼清奇的少年。

他们没有刻意压低声音,这些话也顺着风吹入谢听之的耳朵,他轻轻翘起嘴角,露出苦涩的笑容,将剑收入鞘中,居高临下望着匍匐在石阶下的男子,轻声道:“私自斗法乃是重罪,望师兄牢记戒律。”

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演武场,不曾抬头看吗躲在暗处的两人一眼。

哪会真的有什么天赋异禀之人?不过是剑走偏锋用了些其他的手段,再加上日复一日的枯练习罢了。

但谢听之也不会真的同旁人说起此事,毕竟旁门左道在修真界最为不齿。

回到洞府,他将别在腰间的佩剑解下来挂在木架上,目光不经意瞥向那一旁堆积着的木剑,又淡淡移开。随后坐在书案前,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纸,手执狼毫笔,目光专注,原本冷冽的视线似乎触及到某处柔软,一笔一划认真写下几个字。

长姐,展信见安。

他的手又轻颤起来,抖动着在纸上洇出浅浅的痕迹,谢听之的左手不自觉地蜷缩着,脑海中又回忆起虞乔卿落崖的那一天,不知是被何种情绪驱使,他干脆将笔架在笔山上,揉了揉眉心。

铜镜勾勒出少年模糊的轮廓,温润的眸子也如一潭死水,掀不起任何波澜。如远峰的眉头粗气,谢听之阖上双眼,右手覆在眼上。

如果长姐还在世,定然不喜欢他这样惆怅的模样,说不定还会骂上一句晦气。

思及此,谢听之忽地笑了,磁性低沉的嗓音和洞府中的冷气融在一起,缓缓消散。

逝者已矣。

骨节分明的手伸向放置在桌面上的匣子,轻轻一拨,锁扣应声而开,谢听之捞出那掐丝云石珠钗,缓缓摩挲着触手生温的玉,上面残留着独属于她的气息。

簌簌的声音响起,修士的五感总是比旁人要更敏锐些,谢听之身子一顿,似乎是猜到来人,将珠钗重新放回匣子中,缓缓走出洞府。

女子眉眼温婉,如山间的皎皎明月,散发着清冷的光辉,独独对眼前的少年展示柔情的一面,“听之,这几日都没看到你的身影。”

“何事?”谢听之态度冷淡,明显不想和眼前的人多言。

见他这样,池雪羽丝毫不觉的尴尬,忸怩地从怀中掏出一个莹白的瓷瓶,莞尔一笑,“谢师弟,这是我下山的时候替你带的,听闻可以精进修为,想着你起早贪黑勤勉练习,未免辛苦了些,倒是不如这个……”

“不必了。”还未等池雪羽说完,谢听之冷漠地打断她的话,没有给她留下分毫的情面,“若是池师姐无其他的事情,那听之便去修炼了。”

任谁被拒绝,心中都会略有不爽,更何况池雪羽这般自负美貌,成日被人吹捧上天的神女,她压下心底的愠怒,缓缓开口,“谢听之,我好心帮你,为何拒绝?”

此话带着几分咄咄逼人,谢听之耷拉着眼眸,抬脚欲走,手臂却被拽住,回头就见池雪羽双目灼灼地盯着自己。

“听之,我知道你家道中落,心中愤恨,若是你不嫌弃,可以同我说……”池雪羽的声音软下几分。

第一次见到谢听之的时候,她便觉得少年身上的阴郁之气过重,实在是不适合修习,可是日子已久,从小弟子那里听来的风言风语也让池雪羽知道谢听之的凄惨身世,忍不住生出几分怜悯之心。

听闻此话,谢听之的目光和池雪羽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着,忽地愣怔片刻,像是穿越遥远时空回到过去般,眼前浮现那带着几分孤傲却又纯善的目光。

每当她羞赧的时候,双颊便会浮现两抹红云,却又嘴硬地替自己辩解。

是了,她已经离开了。

察觉到少年走神,池雪羽轻轻叫着他的名字,“听之?”

这一声将他的思绪拉回来,谢听之望着眼前陌生的面庞,心头涌现浓烈的失落,缓缓抽出衣袖,言语间也带着疏离和冷漠,“抱歉,恕不奉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