兴许是少年的双眼阴冷,老者也败下阵来,“若是实在担心,过几日我将他接过来同你一起,这样总算是满意了?”

谢听之对此嗤之以鼻,放肆地打量着老者,淡淡道:“我知道你有办法。”

曾经在虞乔卿面前装出来的温顺的面具被撕碎,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下,也暴露出阴暗的一面。

不过是区区一个凡人而已,总归是能寻到的,他现在就要见到虞乔卿,确认她的安危。

在旁人的身边,他不放心。

兴许是少年的强硬起了作用,老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,从怀中掏出一个罗盘样式的发起,双指并拢对着他念念有词。

罗盘上的指针忽然动了,随后胡乱指向四面八方。谢听之似乎知道他的用意,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。

上面的光电忽闪忽闪,老者一开始是运筹帷幄的神情,然而当那灯灭了的时候,他骤然大惊。察觉到老者的脸色,谢听之心中咯噔一声,一股巨大的恐慌如同无形的大手,捏住心脏,让少年无法呼吸。

“怎么了?”他轻声道,然而话语间是浓浓的担忧。

老者心虚地看了一眼谢听之,像是想到什么,正要打着哈哈糊弄过去,少年却直接攥紧他的手臂,声音像是淬了冰般,“告诉我,长姐如今在哪里?”

“在哪里!”少年的喉咙间压抑着强烈的情绪,双目猩红,握着老者的手颤抖着。

“别急别急,我现在帮你找。”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老者慌忙将罗盘收起来,转而拿起一张符咒,口中喃喃。

谢听之像是在看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浑身颤抖着,台阶上的碎石掉落,飘零的雪落在杀哦年的肩膀上,慢慢化开,徒留浸入骨子的冷。

一道淡金色的光芒在空中流动,指引着前进的方向,谢听之一刻都等不及,问道:“这是什么?”

老者挥了挥手,祭出法器,随后一只青鸟仰天长啸,俯冲到地面,将身旁的飘雪都挥斥开,稳稳落在他们的面前。

金光的方向是人界旬国的京师,越靠近左相府的位置,谢听之的心便一寸一寸被冰冻结,手也僵直着。

他明明同自己说了,虞乔卿不在左相府,可是如今金光所指引的方向是京师,这也就说明,虞乔卿还留在王后的眼皮子底下。

如今旬国到处都是捉她的人,若是有了什么闪失……

谢听之越想越后怕,喉结滚动,素来运筹帷幄的双眸也闪动着,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,难免会让他觉得力不从心。

更是有种难以言说的惶恐。

长姐,你可千万不要有事。

那道金光穿过层层叠叠的云,混杂在一众飘落的白雪中,因而格外显眼,少年见它并非是朝着京师的方向,反而是旬国旁边的密林中。

“可否再快些?”谢听之向来是懂得分寸,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乱了阵脚。

满眼都是枯枝败叶,被大雪掩埋的踪迹几乎让坐骑看不清前面的路。老者挥了挥长袖,示意青鸟停下来。

直到落地,谢听之像是有了依靠,慌忙得朝着金光指引的方向走去,也不管身后的老者。

羊肠小道周围荆棘丛生,光滑平整的横截面昭示着方才有人经过。虽然谢听之来到左相府之前的生活并非华贵,但放在普通百姓家,也能称得上养尊处优。

可是玉面般的翩翩公子此刻却是什么都不顾了,趔趄着走到小道出,脚底是踩雪的沙沙声,断枝噼啪,留下谢听之的足迹。

而早已察觉到情况的老者跟在身后,面露哀痛,长长叹一口气,白气从口中吞吐而出。

他自然知道虞乔卿此刻是怎么样的状况,心中那点唯一的希望也被湮灭,对卞月灵的愧疚油然而生。

虞家的小姐,怕是凶多吉少了。

谢听之走走停停,直到眼前出现一片清明,他猛然顿住,像是被人定住。

寒风呼啸,地面上落下杂乱的脚印,少年缓缓蹲下身子,手指缓缓拂过上面那层莹润的白雪,露出被覆盖的踪迹。

那堆无章的脚印中,一对小巧的,慌乱的脚印显得格格不入,蔓延向断崖处。

谢听之忽地慌了,在心被悲痛完全浸入后,突然达到一个临界点,又陡然下降。

他顺着虞乔卿的脚步,缓缓走到断崖边,静静地看着崖下的风景。那些脚印全都不见,只留下方才那一对的格格不入。

消失了。

罗盘指向的金光顺着断崖,没入无边无际的风中。谢听之甚至听不到耳边的声音,整个世界仿佛死去一般。

老者踱着步子,这一刻,他总算是明白了。

虞乔卿跳崖而死。

而望着眼前堪堪站在断崖处的少年,他的心中涌现些许不忍,良久,才慢慢道:“逝者已去……”

声音苍老嘶哑,像是古寺中敲钟时的悲鸣声,而谢听之听到这句话,再也不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