莹白的瓷器中盛着黄绿色的糕点,雕成美化的形状,上面还点缀着嫩黄来做花蕊,光是看着便让人觉得口齿生津。

虞乔卿最后还是没有动那碟糕点,丹音无奈,只好唤着在外面流窜的猫儿,放到地面上。

那些猫儿见到吃食,纷纷凑过来,耸动着小鼻子,似乎是察觉到没什么毒,才小口小口地啃食起来。

丹音手托着腮,惆怅地叹了口气,只是可惜了少爷的一番苦心,怎么小姐好一阵歹一阵的,她跟在虞乔卿身旁多年,知道她口不对心,却头一次见到虞乔卿这样踌躇不定的模样。

就在两人关系更加亲密的时候,小姐又及时抽离。

思及此,小姑娘忍不住心疼起谢听之来,恍惚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,连忙锤了锤子的脑袋,将这些杂念摒弃出去后,才施施然进入屋内。

暖气热烘烘的,丹音身子就像是沉睡多年后陡然苏醒过来,流淌在体内的血液几乎凝固,肌肤却开始回温。

虞乔卿将书本翻得哗哗作响,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心口如此烦闷,只要一想到谢听之,连气都喘不上来了。

少女的心思全部都写在脸上,丹音坐过来,替她轻轻揉捏着肩膀,有力道的手法让虞乔卿舒服地眯起双眼。

“小姐如今都为谢听之的事情发愁,之后见到那旬王可怎么办呢?”丹音长叹一口气,语气颇为老成。

虞乔卿略略抬起头,将头发放下来,丹音身上还沾染着从外面带来的寒气,她觉得有些冷了。

“旬王?我这辈子怕是都不能和他见面了。”虞乔卿满不在乎道。

肩膀上的力道消失了,转而一双冰凉的手揉着虞乔卿的双颊,后者一愣。

这丫头也是,怎么也跟着这么大胆了!

说完起身要去挠丹音的痒痒,被小姑娘敏锐地避开了,“不闹了不闹了,小姐可是忘了过几日的万寿节?”

万寿节,是君王的诞辰,举国欢庆,那时候要在宫中大摆宴席,不仅仅是朝臣,连带着家眷和蛮夷之地过来的人都要为旬王祝寿。

虞乔卿猛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,怀疑地盯着丹音,“我和你都在屋内,怎么你消息那么灵通?”

丹音无奈回答,“我哪能和您比啊,整日干些粗活重活,都是听那些小丫头议论的,只是不知道今年是朝中的哪位官员替王上操持。”

虞乔卿重新将自己的脑袋枕在丹音的腿上,仰头望着她,“官员操持?不是有司礼吗?”

丹音没有说话,虞乔卿见她脸色似乎不大好,心中了然。

那个旬王又要整幺蛾子了。

“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。”虞乔卿将脸埋在书本中,好半晌才来了这么一句。

两人皆没有说话,一时无言。

*

屋内,谢听之的手轻轻拢着摇曳的烛火,对安平扬了扬下巴,后者机敏地窜到窗前,将其合上。

书页被少年翻得卷边,谢听之舔了舔墨,就要继续写下去时,忽然无从下笔。

修长的狼毫笔衬得手莹白,皓腕以上缠着一层纱布,谢听之无奈地叹一口气,抬头询问身旁的安平,“今日可有把东西送过去?”

安平讷讷地点了点头。

他是亲自将食盒递给丹音的,错不了。

闻言,少年的眉眼舒展开来,拇指摩挲着光滑的笔身,脑海里又浮现虞乔卿明艳动人的脸庞。

长姐现在在做什么呢?

谢听之越想越没了心思,将狼毫笔架在笔山上,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的褶皱,“走,去外面转转吧。”

又下雪了。

雪花纷纷扬扬,偶有些顺着风送入廊道,沁润在谢听之的脸颊上,被那温热的气息化开。

谢听之一身温暖的狐皮大氅,少年肌肤赛雪,长发如泼墨般垂散下来,几缕落在胸前,上面沾染着点点雪痕。

他的脚步极慢,所过之处都留下冬日雾凇般的冷冽气息。安平只见好几个过路的小丫头秀红了脸,行礼的同时还大着胆子瞥了一眼。

“也不知以后是谁家的姑娘有如此的好命,能够嫁给少爷呢。”安平搓动着双手,开口闭口间面前凝结出白雾,说些体面话。

谢听之勾了勾唇角,雪光勾勒出他立体的侧脸,宛若谪仙般的气质让人只敢远观而不可靠近。

谢听之不自觉走到廊道的尽头,再朝前面走上一段路便是前堂,他干脆驻足在栏杆前,眸底倒映出飘落的雪来。

“万寿节快了吧。”少年启唇,声音听不出情绪,只是问及此事的时候,周身的温度都降了不少,安平心道不妙,怯懦地应着。

“旬王。”谢听之的目光落向积在栏杆上的雪,眸光闪烁着危险的光。

安平拿不住他的情绪,干脆噤声不语。

耳边只剩下落雪的簌簌声,谢听之转身打算回去,刚巧听到一阵微弱的猫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