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听之?”虞文德挑眉,少年极少穿这种鲜亮扎眼的衣裳,今日一见差点没认出来。

谢听之自然也见到男子朝着这边走来,等到近些时行了礼,才道:“左相大人。”

方才两人在那边的对话,一字不落地入了少年的耳。

说不清心中究竟是什么情绪,恼怒,失意,亦或是无力?

如鸦羽般的睫毛垂落,在眼下留出一片小小的剪影。少年模样乖巧,虞文德光是见到,便觉得心生怜惜。

这个可怜的孩子,自从他的生父死后就没有过上一天的好日子,到了左相府还处处被虞乔卿穿小鞋。

“都听到了?”虞文德也不和他卖关子,兀自走向屋内,坐在茶桌前,安平极有眼色地上茶。

浅浅抿一口后,虞文德的视线落在安平身上,忍不住夸赞道:“我记得叫安平是吧,做事伶俐,看着也活泼些。”

安平牵强地笑着,没有答话,谢听之递给安平一个眼色,小厮便匆忙退下,生怕晚上一步就被他责罚。

“左相大人拨来的人自然好用,听之挑不出一丝错。”少年轻笑一声,眸光微闪,斟酌着字句,想要询问虞文德方才和虞乔卿的一番话。

没想到反而是虞文德先开口,“那你和我说说,你怎么看?”

谢听之的目光在瓷杯上停滞片刻,手相互摩挲着,随后慢条斯理道:“听之以为,主母尚且离世,长姐心中挂怀,难免无心此事。”

虞文德赞同地点点头,“你的意思是,等等再给她商议出嫁的事?”

谢听之的睫毛颤抖着,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眸中流转的情丝,欲言又止。

无论他说什么,虞乔卿都会嫁于他人,只不过是早晚的事。

谢听之闭上眼睛,长长呼出一口气,“听之不知。”

这句是他的心里话,关于虞乔卿的一切,他都拿不定主意,也没有办法替她拿主意。

毕竟自己的身份,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继弟而已。

虞文德抬起眉眼,额头堆叠起褶皱,“你是个懂事的,可惜卿卿有时候太任性,难为你处处照拂。”

和夏柔云的性子一样,温吞而又不知世故。

若不是当年自己贪图荣华富贵,也不至于耽误卞月灵和夏柔云两个女子。

虞文德摇头,站起身来,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粉尘,语重心长对谢听之说道:“听之,好好用功,左相府的未来,就要靠你一个人了。”

虞乔卿意气用事,并非是最佳人选,如今朝中右相处处和自己作对,是时候给谢听之谋取官位。

谢听之面上毫无波澜,眼底如深渊让人望不到尽头,“多谢左相大人。”

虞文德没有对他方才的话有所评价,抬脚打算离开屋内,目光不经意瞥见案台上的狼毫笔,动作顿了顿,迈出去的脚又缩回来。

“我记得,那是卿卿的笔。”话音落下,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
说者无意听者有心,尤其是谢听之这样藏着心思的,更是背后沁出一身冷汗,等到虞文德的身影彻底不见后,才脚步慌乱地将那支狼毫笔藏到不显眼的地方。

依照虞乔卿的性子和两人的关系,她根本不会送自己东西。

谢听之心跳如擂鼓,那一夜,他躺在榻上辗转反侧,难以入眠。

第二日清早,少年推开窗户,就见虞乔卿在院中侍弄着花草。这几日天气好,腊梅反而少了几分傲然的美感,变得平易近人起来。

虞乔卿托起一朵绽开正盛的花,凑上去轻轻嗅着,露出满足的笑容,双颊浮现浅浅的梨涡。

一身水色的衣裙格外显眼,束着丝带的腰部更显得盈盈一握,发间的绿玛瑙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小幅度晃动着。

察觉到投过来的视线,虞乔卿循着望去,就见谢听之站在不远处,黑曜石般的眸子闪动着,没有避开。

心中升腾起说不出的别扭情感,她这几日为了躲避虞文德,整天窝在屋内,要么读书要么绣花,日子烦闷得很。好不容易挑个虞文德忙的时候,才偷偷跑出来。

私心来说,虞乔卿不是很想离开,可回想起自己先前说的那番话,倒是有几分占着院子的嫌疑来。

谢听之只见虞乔卿唤来丹音,附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,对方也朝这边看来,露出为难的神情。

没一会儿,就见丹音走过来,低声道:“少爷,小姐请您过去呢。”

自从旬王那事发生以后,丹音对他便格外客气,也不会再全名唤着,偶尔还会用上敬语。

听到这话,谢听之的心漏跳一拍,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,反复确认后,又退缩了。

每次虞乔卿作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,必定是要伤害自己的。若是换做旁人,顶多是抱怨几句罢了,可那些话是真真切切扎在他的心口。

可疼了。

“杵在那里做什么?还不过来?”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