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言,两人的目光皆是落在近侍的身上,虞乔卿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事,握着暖炉的手松了松,带着轻松惬意的笑,“找我?”

近侍点点头,理了理头上的帽子,才走上前去,毕恭毕敬道:“这老爷正让您去书房呢。”

虞乔卿嘴角翘起,怎么也压不下去。穿过近侍的肩膀打量谢听之的神色,见他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,顿时有些许烦躁,压下情绪道:“可有说是什么事?”

近侍搓动着双手,嘴中的白气呼出来,“听说是要入宫,小姐,快拾掇着吧。”

入宫?

想到旬王那肥头大耳朵的模样,以及王后口蜜腹剑的虚伪,虞乔卿心中隐隐有些排斥,支支吾吾半天,才冲谢听之扬了扬下巴,“那他呢?”

近侍的脸上划过一抹尴尬,“这,老爷没让小少爷去啊。”

作为谈论的中心,谢听之俨然像是一个局外人,他抬头望着院中一派凋败的景象,抖动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片剪影,冷峻的脸衬着未融的霜雪,让人难以靠近。

虞乔卿的目光落在谢听之身上好一会儿,才狐疑地跟着近侍走了。

“谢天谢地,那祖宗幸好没整出什么幺蛾子来,不然我们少爷身娇体贵,怎么能忍受得了。”安平只敢远远地望着,见到虞乔卿终于走了,才夸张地双手合十,如蒙大赦。

眼见着丹音恶狠狠地剜了他们一眼,安平从鼻腔中发出轻蔑的哼声,随后对谢听之道:“哎,您说这王上三番两次让小姐进宫,是不是她要入宫谋取荣华富贵了啊?”

安平缩着脖子像个鹌鹑,嘴巴喋喋不休,丝毫没有注意到谢听之越来越阴沉的面容。

“其实要我说啊,我不希望大小姐入宫。”安平傻笑着,这话要是让旁人听到,定然要治他一个大逆不道,可谢听之脾气好,偶尔说些出格的话,他也会提醒二三。

“你说她这长相,这身段入了宫,必然是要像狐狸精似的勾引旬王,等到有权有势,更要百般折辱我们少爷了。”

谢听之高挺的鼻梁在日光的照射下泛着透明,这样云淡风轻像是对安平所说的话毫不在意。

“我也不想。”他徒劳地张开嘴巴,吐露出自己心中所想,声音细如蚊呐,被稍大点的风轻轻一吹,便荡然无存。

他走到先前虞乔卿站过的位置,抬手轻轻摩挲着藤蔓上的纹理,似乎是想将上面的褶皱一寸一寸抚平。

少年眉眼忧愁,眼眸尽是荒芜般的死寂,随后像是泄气般的,猛然折下藤蔓上的一条。

向来温润如玉的谢听之,也学会了这般。

*

虞乔卿跟在近侍的身后,脚步轻快,看得出来心情很好,丹音捂着嘴在旁边偷笑。

等到推门而入的时候,就见虞文德抚额坐在上首,眉头紧拧,盯着一张文书翻来覆去地看。

“爹爹!”虞乔卿像是一只欢快的小麻雀,扑棱着翅膀蹦到虞文德的面前,这还是自从卞月灵离开以后,第一次这么亲昵地唤他。

可惜虞文德没有任何的反应,像是一夜之间老去了十几岁。他抬眼看着虞乔卿,只觉得格外头疼,揉了揉太阳穴指着旁边的茶桌道:“坐下来,爹爹同你说些话。”

“不用说啦,我听您身边的人说过了。”虞乔卿声音清朗,夹带着喜悦,听起来分外有感染力。

此次只有自己而没有谢听之,她是不是可以认为,自己在虞文德的心中还是有分量的?

这个时候的小孩子心境简单,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和权衡利弊,总是用表面上的东西来衡量别人对自己的好赖。

她越是这般模样,虞文德越是觉得舍不得。旬王的心思几乎都要写在脸上了,自家的女儿却像是没事人似的,如此没有心机与城府,实在是让他担心。

“卿卿,此次入宫,是王上上回看了你治水的法子,觉得你颇有见识,聪慧无比,这才想召你入宫商讨一二。”虞文德捏着文书,回想起当时的场景。

哪里是真心赞扬,旬王甚至连治水的法子都没有未出阁的女子懂得多,若不是王后背后有靠山,他这样一介草包又怎么会坐到这个位置上来?

本来就是刻意刁难,呈上去的折子他看都没看,还是他无心说出这两个法子其中一个是虞乔卿所想,他才睁着眼睛说瞎话,好好看上一二,因而夸赞不绝于耳。

才有了现在召她入宫的想法。

虞乔卿约莫懂了虞文德心中的顾虑,嗤笑一声道:“怎么爹爹在这个时候反倒是没了胆识?”

她当然知道旬王对她怀有怎么样的心思,可是再如何昏聩无度,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做些下三滥的事情。

“爹爹叫你过来只是想问问你,究竟愿不愿意去,若是不愿,我可以找个理由推脱了。”虞文德自然也不希望自己捧在手心上的眼珠子被人觊觎,还是旬王那种贪恋美色,色厉内荏的草包。

说是推脱,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