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觉得父女间的对话分外有趣,慢条斯理地向虞乔卿解释着,听完原委的少女连连点头,心中有了计量。

见她一副懵懂的模样,虞文德正要出言,谁知这时候虞乔卿却发话了,“既然这样,那便在周围的坡道上多栽种些植被便可,这有何难?”

乍一听她的画,虞文德忍不住笑了,“果然是妇人之见,目光短浅,那我且问你,听之想出来的是修建堤坝,疏通河口,你呢?”

眼见着两人剑拔弩张,谢听之却陷入沉思。

确实,寥寥的几句话听不出什么,不过他更加好奇的是虞乔卿为什么会口出此言。

少年柔声道:“长姐何处此言?”

虞乔卿知道自己在两人之间确是有些班门弄斧,忍不住道:“不是觉得我妇人之见,目光短浅?为何又来问我?”

虽然此话尖锐,但她姑且放下心中的芥蒂,还是耐心解释道:“阳武城往年都是旱灾,却独独在今年犯了水涝,属实是有些奇怪。”

虞文德横眉竖眼,手上的笔尖在薄薄的宣纸上洇着深色的墨迹,他望着微微出神,耳朵却忍不住竖起来。

“阳武城本就是多旱的地域,此时修建堤坝,不失为一种好方法,可据我所知,阳武城本就人丁稀少,修建堤坝?人从哪里出?钱财又从哪里出?”

阳武城偏僻落后,说一句穷山恶水,泼妇刁民都不为过,如今却妄想修复堤坝,即便朝廷真的有心扶植,依照旬王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性子,估计也是坐视不理。

虞文德正要出口反驳,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,猛地发现自己似乎被虞乔卿牵着鼻子走,赶忙清了清嗓子,故作镇定道:“你的意思是不要修建堤坝?”

“为什么不修?”虞乔卿姣好的面容上浮现些许疑惑,明白两人会错自己的意思,“只是如今,修建堤坝劳民伤财,植树造林和疏通河道短期内会有效果,至于其他的……”

“还是等到那个昏聩的君王点头,再来说吧,不然一切都是纸上谈兵。”虞乔卿环顾四周,发现谢听之的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,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,拧紧眉头稍微离他远了些。

感受到她的嫌恶,少年垂眸,白玉般的脸庞夹带着些微绯红,眼底的光微微寂灭,随后又明亮起来。

他一直以为,虞乔卿只是个未出深闺的小姑娘,不曾想居然事事妥帖,考虑得也周到,尤其是修建堤坝一事,更是将那些人放在心中。

谢听之手中捏着虞文德方才给自己的文书,长叹一口气,两人终归只是阅历尚浅,即便是看过再多的理论,没有经过实践,提出的方法也漏洞百出。

原来自己先前,竟然是错看虞乔卿了。

虞文德也没想到她能够说得头头是道,俨然心中有了计量,指节曲起叩在桌案上,似乎是在思虑两人所陈的可行性。

“听之,你怎么看?”他方才还觉得虞乔卿只是胡闹,如今想想竟然真的觉得有几分道理。

今年旬国各地的异状皆是修士出没所导致,修真界的那些人人为干预,这才让飞花阁的修士入旬国拜见。

虞乔卿方才的那番言论确实大逆不道,但思来想去也觉得情有可原。

确实应当过问旬王,不过将这治理水患的事情交给他处理,本身就是一种发难,估计也不会出手帮助。

可惜了那些处于水深火热中的黎民百姓啊。

谢听之身长玉立,就算一言不发,也很难让人忽略他的存在。听到虞文德唤着自己,不卑不亢道:“听之以为,长姐的方法有可取之处,可惜听之和她皆未曾有过阅历,恐怕是不能……”

这样的回答让虞文德很满意,他沉默半晌,斑白的双鬓更显得身上肩负起的重担,他挥挥手,示意两人退下。

谢听之行了礼,朝虞乔卿看一眼,而后者则不愿意搭理,轻哼一声,衣角在空中划过一丝弧度,现行离开书房。

她本来就是要给谢听之难堪的,可是虞文德处处向着那人,若是此刻自己张牙舞爪,必然会像先前丹音所说的那样,让爹爹心中更加偏袒谢听之。

思及此,虞乔卿加快步子,走到拐角处,却看到余光滑过一丝黑影,下个瞬间,少年清朗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,“长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