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长一段距离,怎么看都不像是顺路过来的。

虞乔卿安然接受小丫头的大量,也不觉得失礼。良久,那丫鬟才悠悠开口,“回小姐的话,如今夫人并无大碍,多谢小姐体恤。”

夫人?

虞乔卿不禁觉得好笑,视线瞥向那丫鬟,后者只觉得森冷的寒意直蹿上心头,朝后瑟缩着。

“那这件事情,有没有告诉左相大人啊?”虞乔卿故意咬紧“左相大人”四个字,丫鬟反应过来,讷讷点头。

此人看着眼生,应当算不得夏柔云的近侍,而平日里贴心得像个小棉袄的那一位,估计早就脚底抹油了。

时时间缓慢流淌着,小丫头只觉得分外难捱,又见虞乔卿悠哉悠哉地坐在那里,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,心下捉摸不透她的心思。

直到听到匆忙的脚步声,虞乔卿才停下把玩腰间玉佩的动作,做出一副了然的神情。

果然来了。

没过一会儿,虞文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,他环顾一周,目光定格在虞乔卿的脸上,面色愣怔。

显然没想到平日里和夏柔云势同水火的人安然坐在这里。

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虞文德开口,说话间带着些微紧张。虞乔卿站起身来,冲他行礼,目光扫过他湿掉的衣摆,施施然道。

“听闻主母病了,特意过来看望。”声音清朗明亮,外人听起来倒是还要辨别三分。

不过虞文德对虞乔卿的脾性了然于心,身后夏柔云的近侍也跳出来,有了男子撑腰,她说话的底气也足了不少。

“你胡说,明明就是你将夫人气昏迷的……”那个近侍牙尖嘴利,面露凶光,看着急躁的性子和夏柔云互补。

虞乔卿饶有兴味地望着她,目光夹杂着深意,那近侍像是一匹被饿狼盯上的家禽,瞬间安静下来。

虞文德见虞乔卿没有辩白,低声道:“确有此事?”

少女坐在木椅前,歪着头故作天真道:“我可什么都不知道,只是主母的胆子未免也忒小了,稍微见点血腥的东西就觉得骇然。”

话音落下,虞乔卿还摊开双手,露出无辜的模样,一双水汪汪的杏眸荡漾出柔波,让人忍不住相信她口中的话。

虞文德揉了揉眉心,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好,直接换了个话题,“什么血腥?柔云胆子小,一些腌臜东西见不得。”

“是见不得,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嫌弃,这话说出去让听的人都觉得新鲜呢。”虞乔卿牙尖嘴利,扬起下巴丝毫不慌乱,看这架势像是要和虞文德斗争到底。

闻言,虞文德浑浊的眼珠乍然一亮,脸上的褶皱堆积在一起,指着虞乔卿道:“你将听之怎么了?”

虞乔卿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,朝着丹音勾勾手指,小姑娘俯下身子贴在她嘴边,就听她吩咐,随后离开夏柔云的房间。

“既然爹爹认为我刁难谢听之,把人叫过来问一顿便知,看是我有理,还是他有理。”

说到后面的话,虞乔卿的声音都染上几分咄咄逼人,在朝堂上驰骋的左相这会儿却说不出话来,思量着方才丹音出去应当就是将谢听之唤来,也拂过长袖,坐在茶桌前冷哼一声。

约莫过了一刻钟,门口再次传来脚步声,为首的那位步伐轻快,虞乔卿呷一口茶,眼眸划过精光。

日光忽地昏暗起来,颀长高挑的身量遮住大半个门口,虞乔卿掀起眼皮,恰好和少年投射过来的目光对上。

“听之,你来的正好,坐。”虞文德免去谢听之的行礼,指着身旁的座位,示意他坐在自己的身边。

谢听之看了一眼虞乔卿,见对方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排斥之意,才温润一笑,坐在离她稍微远些的地方。

虞乔卿将他的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,讥讽一笑,恰好被谢听之看到,他垂下眼眸,捏着茶杯的指尖由于过力而泛白。

虞文德眯起双眼,循循善诱道:“听之,听卿卿说,你犯了错?”

放置在桌面上的指节微微蜷缩起来,谢听之沉默半晌,从嘴中悠悠吐出一个字,“是。”

并没有要和虞文德解释的意思。

“那卿卿是怎么难为你的?”都说知子莫若父,虞乔卿的那些任性脾气,他是知道的,这句话几乎是笃定是她为难谢听之。

虞乔卿从鼻腔中发出一丝轻哼,目光别到其他的地方,最后饶有兴味地落在谢听之的身上。

“怎么不说话了?有什么便说出来,反正这里……”虞乔卿的指尖有节奏地叩着瓷杯,懒洋洋地望着谢听之,“有爹爹给你撑腰。”

谢听之的面色忽地白了,褪去血色后,唇瓣颤抖着,眸中的光寂灭而破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