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一转来到了三年后,?这一年,?周嘉宁十六岁,还有两日便是她的生辰。

年岁渐长,她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,牡丹花一样艳丽又美好,性子却比睡莲还沉静,一颦一笑皆是温柔。

这三年间也发生了很多事,例如兄长娶妻,祖父过世,苏桓考学,家中这两日也在商量着何时将周嘉宁与苏桓二人的亲事提上日程,嫂嫂总拿这事调侃她,惹得她都不好意思待在家中。

嫂嫂是个热烈而洒脱的女子,熟读清规戒律却又离经叛道,时常在她耳边念叨:“嘉宁妹妹,我听相公说苏桓打算明年进场,不出意外这状元也将落到他的头上,届时三元及第,怕是整个京城的女郎都争着要嫁给他了,趁他还没考上状元,咱也赶紧把他迎回来吧,府里摆着个模样标致的状元郎,想想都快活!”

嘉宁被她说的面红耳赤,嫂嫂仍拉着她的手,满脸笑意:“有什么好害羞的,这江夏城里谁不知道你二人的关系,虽说是口头婚约,可说了这么多年不早比真金还真?这回你的生辰咱们定要办的风风光光,顺带也将你们二人的婚事定下来,哎呀,以后我也算是状元嫂子了是不是?”

“嫂嫂,你别再取笑我了。”嘉宁羞得整张脸都红了起来。

嫂嫂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,道:“好了好了,不闹你了,不然相公又要训我了。嫂嫂待会给你送套首饰做赔礼,可好?”

周嘉宁点了点头,嫂嫂便冲她做了个鬼脸,笑道:“这下开心了?我们嘉宁可真是会做生意,一句笑话就换了套首饰去,罢了罢了,谁让我慷慨又大方呢!”

嫂嫂同兄长一样,也顺了点她桌上的香梨走,边走还边回头冲她说道:“嘉宁,这梨子不错,下回也送我些,你哥哥爱吃!”

周嘉宁望着嫂嫂的背影,想到她与兄长恩爱有加,不免又念及苏桓。

苏桓越长越大,人也越来越冷,一心放在学问上,旁的事旁的人一概不论,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周嘉宁。

周嘉宁送过去的东西常常被搁置在一边,周嘉宁去找他却总见不着他的面,周嘉宁给他去信也了无音讯,她就像一只等待着海潮的鸥鸟,孤单而执着地等待着苏桓。

因她爱他。

喜欢这词太轻,盛不住她对他的满腔情义,庄子那夜的少年终究是住进了她心里,从此以后她只为他一人牵肠挂肚。

她常常羞怯于自己的大胆,竟会数着日子等他来娶自己,她想自己现在文雅又恬静,不会叨扰了他功课,也学着四书五经,以便同他多说些话,做那红袖添香的妻子。

不仅是周嘉宁,整个周家都未想过她会嫁不成苏桓,可人算不如天算,这桩婚事到底还是出了差错。

生辰前日,周嘉宁去书院找了苏桓,她得了一本古籍,想到苏桓喜欢这些,忙不迭地送了过来。

她在书院门口等了他好半晌都没等来他,门童知道这是周家小姐,笑呵呵地说:“周小姐,许是苏公子在忙,若是您着急,要不直接进去找他?书院里的人都知道您,绝不会冒犯您的。”

周嘉宁也算是在书院长大的孩子,想到祖父过世后自己也有许久没来了,心中难免想念,便下了轿子走了进去。

她顺着记忆,熟门熟路地往学堂里走,这儿的一切让她想起了祖父对自己的疼爱,心中越是感怀,步子因而慢了下来,细细打量着书院里的一草一木。

如意跟在她身侧,瞧见她的神色,知道她家小姐定是想到了老太爷,便道:“小姐,奴婢看那边的花开得正好,可否让奴婢去瞧上一眼?”说完退到远处,留给周嘉宁独自感怀的空间。

周嘉宁慢慢悠悠地走着,不料走到半路听到一处假山边传来说话声,那声音像极了苏桓,她心中欢喜,刚来不久就遇着了他,却不想还有另一个声音,那声音婉转纤弱,怎么像是女子?

她循着声音凑近那假山,原来还真是一名女子,她书生打扮,此刻正半靠在假山边捂着肚子,而苏桓站在她身侧,脸上是周嘉宁从未见过的焦急和关切。

那女子声音极小,周嘉宁不知她同苏桓说了些什么,只见苏桓的耳朵染上了些许红色,他脱下了自己的外袍递给她,那一刻,周嘉宁只觉得天旋地转,手中的书落在了地上,引得他二人回头朝她望来。

那书生打扮的女子被周嘉宁吓了一跳,脸色惨白,慌张地朝苏桓投以求救的目光,苏桓上前一步将她护在了身后,周嘉宁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把,她声音颤抖,一字一句地问:“苏桓哥哥,她是谁?”

女子躲在苏桓身后,周嘉宁看不到她的脸,只有露出的衣角,却也很快就被苏桓挡的严严实实,他还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,还是那双冷漠的眼。

可刚刚,对着那女子,他明明……明明就不是这样的……

周嘉宁望着他们二人,忽然觉得这世间的颜色都变成了灰白。

怎么会呢?

苏桓怎么会护着另一个女子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