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儿砰砰乱跳,这时苏桓又道:“若周姑娘无事,苏某便先行告退了。”

嘉宁垂着脑袋,低低地应了一声,苏桓便转身走回了书院。

如意一点点凑了过去,小猫儿似的拱着脑袋哄嘉宁:“小姐,奴婢有些饿了,咱们回府用饭好不好?”

周嘉宁抱着那青竹料子,硬是挤出了个笑应了下来。

如意悄悄回头望去,即便苏桓的身影早就不见了踪迹,可他冷淡又疏离的模样还清晰地立在她面前。

她想起了小姐问她的话,他也会这般想我吗?心道,这苏公子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,小姐这般好的人竟不知爱惜,脑子怕是给狗啃了去,她再也不要在小姐面前提起这人了!

“木香师傅,我家小姐怎么样了?”

如意晃了晃我的手,将我从周嘉宁的梦中唤了回来,我瞧着面前的姑娘,竟一点都找不出梦里那个天真烂漫的模样,只是这护主的架势同那时如出一辙,我笑着问:“你不是觉得苏桓脑子被狗啃了吗,怎么又让你家小姐嫁了过来?”

许是没想到我会连她过去想些什么都一清二楚,如意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,良久,她叹了口气,道:“我总以为大人他只是性子冷淡,但他们青梅竹马的情分,大人也总归会待我家小姐好的,我错了的,他不喜我家小姐,又因着李淑华深恨我家小姐,怎么会待她好呢?”

“李淑华?她是谁?”

如意扯出了个讽刺的笑:“苏大人的心上人。”

我还未来得及问那李淑华之事,苏大人便又一次寻了过来,这回他背着光站在门口,只拿一双深沉的眼瞧着我,我抬头朝他望去,他如梦中那般抬手作揖,道:“木香大夫,可否借一步说话?”

我没有不答应的道理,便起身朝他走过去,怕吵醒睡梦中的周嘉宁,他带着我走到了外头。

周嘉宁的院子里种了一棵梨树,此时梨花盛开,瞧着浪漫又多情,像极了书生小姐话本中的定情之约。

苏桓约莫睡得不怎么好,面色略有青白,眼中也尽是疲态,他立在我面前,自带一身潦草的孤寂:“大夫,我家夫人身子可还好?”

我摆手:“我想但凡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她身子不怎么好,怎么,苏大人眼神不好吗?”

被我呛了一口,苏桓也不生气,他只是用那悲伤而孤寂的眼神望着地上的梨花,轻声道:“我知道,她怨我,恨我,不想见我,可我不想她死,木香大夫,你可有法子救救她?”

我摇头,颇为诚恳地说:“有是有,不过生死之事全凭个人,若是她自个都不想活,我也没办法。”

苏桓先是一喜,而后又陷入了仓皇,他听懂了我的意思,却又不知如何是好起来。

我可不在意他在想些什么,又是何种情绪,我只好奇如意口中的李淑华,便问道:“苏大人,那李淑华是谁,是你的心上人吗?”

他不言语,一双眼睛比这散乱一地的梨花还要死寂,他道:“是不是没人会信我已经爱上了她?”

苏桓没有回答我的问题,我也不知他口中的“她”究竟是谁,毕竟谁让我是个无心无情的妖怪呢,我只是笑望着他,问:“你爱不爱她有什么用,你想知道的难道不是她爱不爱你吗?”

这话真绕,不仅把苏桓绕了进去,也把我自个绕了进去,平白耽误了我入梦的功夫,若是不能在七天七夜内历完周嘉宁的过去,这真心可就作废了,我抱着拳,一副不耐的模样,问:“还有其他事要同我说吗?若是无事,我便回去了。”

苏桓先是点头,继而又摇头,最终化为了一丝苦笑,孤单地立在原地,目送着我离开。

我重又回头看了一眼他,许是那梨花开得太美因而落得太令人惋惜,我竟在苏桓身上看到了痛楚,可我不明白他因何痛楚,约莫是我眼花了吧,在梦中那般冷情的男子,又怎么会痛心呢?

我回了房中,如意忙拉过我,急切地问:“大人找你何事?木香师傅,他说什么你都不要信他,他定是盼着我家小姐早日西去好给李淑华腾地方的,等你治好了我家小姐,不消他说我们也会离开的,京城不是我们的家,我们要回江夏去。”

我便问:“那如果他说他爱周嘉宁呢?”

如意又讽刺地笑出了声:“他怎么会爱我家小姐呢?整整八年,若是爱,又怎么舍得让我家小姐受这么多苦?小公子已经去了,还不够吗?”

我想到如意来找我时说的丧子,问:“小公子?是周嘉宁的孩子吗?”

如意忽而落了泪,那泪来得猝不及防,绕是我再淡定也被吓了一跳,如意咬着牙,声声狠厉:“我家小姐十月怀胎,受了三个时辰的苦,耗了半条命生下的孩子就这么死了,乱箭之下,死无完尸。”

听到这一席话,我有些明白周嘉宁为何不想见苏桓了。

虽然我无心无情,体会不到什么欢喜苦楚,但到底是活了这么多年,多少懂得些母子连心的道理,不怪周嘉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