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为爱情?

我不明白,不能当饭吃,不能当钱花,却又能要了人的命,有什么好的?

周嘉宁的丫鬟来找我,说让我带她家小姐回江夏,那是她出生的地方,死后也想葬在那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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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叫木香,是个有仙缘的妖怪,可惜我生来无心,无法识得这世间的七情六欲,自然无法做到六根清净,我寻遍天涯海角,总算让我寻到了一个补心的好法子,那就是由痴情之人自愿奉上真心。

于是我打着包治百病的旗号在城外支了个摊子,等了一百年,总算等到了我的第一位客人,她叫如意,是一位官夫人的贴身丫鬟。

她长得珠圆玉润,很是福气,却又一脸愁苦,说着说着便要落泪。

“木香师傅,你救救我家小姐吧,带她回家,回江夏去吧。”

我问她:“你家小姐?我只要痴情之人的真心,若她不够痴情,我也帮不了她。”

那名唤如意的丫鬟忙不迭地点头:“天下再也找不到比我家小姐还痴情的人了,她与我家老爷青梅竹马长大,自幼盼着嫁给他与他琴瑟和鸣,可惜我那老爷另有所爱,小姐嫁给了他却成为棒打鸳鸯的罪人,可他们早已定下了婚约,我家小姐又何罪之有?平白受了那么多苦。”说着竟落下泪来。

如意丫鬟说她家小姐姓周,名叫周嘉宁,是个软心肠的大好人,前些日子丧了子,身子越发不济,城里的大夫都说她时日无多,没了办法,如意丫鬟这才来找的我。

我听如意丫鬟说的情真意切,便起了好奇,跟着她一起去见她家小姐,路上如意丫鬟又跟我说起了关于周嘉宁的事,我听着,心想若真如此,那也确实是个痴情人。

我跟着如意丫鬟进到了一所极为华丽的宅子,然后一路走到了最里头,打开门见着了躺在床上的美人。

她面色苍白如纸,嘴唇却鲜红似火,见着如意,那双死水般的眼睛起了波澜,竟意外的美艳,此刻正努力挤出个笑,轻声喊如意。

如意拉着我走到了她跟前,周嘉宁抬头望向我,可她说话实在没什么力气,只听得极小声的:“如意,这位是?”

“我叫木香,是个无心的妖怪。我可以救你,但需要你把你的心给我。”

大抵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,又或许是妖怪这两字太过骇人,如意丫鬟呆愣住了,而后老母鸡似的摊开双臂拦在周嘉宁面前。

周嘉宁的眼睛一片黑沉,良久,她笑了笑,说:“我怎么把心给你?你挖了去吗?”

我摇头,道:“这世间有不同的人,自然也有不同的心,我只要痴情之人的真心,若你给了我,你将不再有情,也无法爱人,你愿意把你的真心给我吗?”

周嘉宁笑:“原来我这颗心竟如此值钱,还担得起痴情二字。我不要你救我,带我回江夏吧,我想家了。”

这补心之术并非寻常妖术,我须得与这奉心之人呆上七天七夜,重历一番她的过去,切身体验一遍她的痴情,这才能补上我心室的那一份缺口,所以我入了周嘉宁的梦。

周嘉宁出生在一个书香之家,祖父是京城里的官员,致仕之后举家搬来发妻的故乡江夏,因他为官清正又颇具儒名,江夏县令便请了他去当地的书院讲学,一来二去便与其中的一位教书先生成了忘年交。两人皆好美酒,一日把酒言欢,喝到迷醉,竟为家中小辈定下了口头婚约。

酒醒之后,周老太爷便和教书先生约定,若两个孩子有缘,便把这婚约做了实,若二者无缘,便只当一句酒后戏言就此揭过罢了。

那时周嘉宁刚过满月,教书先生的儿子苏桓也不过三岁稚童。

周家只周嘉宁这一个女娃,自是千般疼宠万般偏爱,尤其是周老太爷,这护犊子简直到了不辨是非的地步,便是嘉宁要揪他的胡须,他也能笑呵呵地凑过脸去给小人儿扯。

她与周老太爷亲近,也最粘他,周老太爷舍不下这个孙女,便是讲学也会带着她,她生的玉雪可爱又乖巧听话,书院里人人见着她都要想着法子来哄她,只一人例外,那人总是捧着本书,不多看,不多望,不多问,一心专注着学问。

周嘉宁在他身上尝到了冷落的滋味,便越发好奇起来,时常迈着小腿晃到他身边,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喊他“苏桓哥哥”,苏桓轻哼一声以作应答,却头也不抬依旧醉心学问。

越是这样周嘉宁就越是喜欢赖着他,给他塞吃食,送他新奇玩意,屁颠颠跟在他身后唤他“苏桓哥哥”,周老太爷见状,摸着嘉宁的脑袋笑她:“你啊你,说好来书院是要陪祖父的,一副心思却全飞到人家苏桓身上去了,下回祖父可不带你来了。”

周嘉宁忙不迭地哄人,小嘴一张,甜滋滋地道:“才不是呢,我就是来陪祖父的,祖父忙时嘉宁不敢叨扰,这才去找的苏桓哥哥,苏桓哥哥与别人不一样,嘉宁喜欢同他待在一起。”

周老太爷起了好奇,存心逗她:“哪里不一样?还不是一只鼻子两只眼睛一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