牛、织女等上百枚木偶。

一名白须老者站于药发木偶前,“未料到公子、娘子同时破阵,倒是有缘。”他一拈白须,说道,“老朽本准备了一道诗题,请破阵者以灯会为题,以灯为韵,做一诗。”

“既二位同时破阵,不如共做一诗,以全这段缘分?”

时临安转过头,看了傅玉璋一眼。

傅玉璋伸出手,往前一比。

时临安微微颔首,她思量片刻,念出:“雪尽香寒绮梅开,松门弄水看家翁。素月分辉勤射虎,明河共影绸做风。”

两联念罢,傅玉璋接着道:“长干桥头长干里,秦淮烟笼秦淮声。一丈红尘无心猜,万点银河夜下灯。”

语落,白须老者连声道:“好!好!好一个‘一丈红尘无心猜’!”他似看出什么,左右一瞧傅玉璋与时临安,“明月直入,无心可猜。但老朽以为,今夜无月,倒有心可猜。”

“愿公子、娘子早日认清心意,这鱼龙阵,便当老朽提前为你二人一贺。”

说罢,白须老者高呼一声“阵起”,阵中诸子皆应“喏!”

一瞬间,花灯垂下的丝绦叫利刃割断,一盏盏花灯不知用甚技法做的,竟缓缓飘起,浮入夜空,似一条波光粼粼的巨龙。

这时,白须老者点燃药发木偶的引线,烟火喷薄而出,带动垂下的数百木偶高速旋转。那一刻,时临安终于明白,何为“火树银花”,何为“凤箫声动,玉壶光转,一夜鱼龙舞”。

药发木偶燃起之时,时临安被一惊,往旁避了一步。她的胳膊挨上傅玉璋的胳膊,随后,腰间一紧,被人揽着,转过身来。

不知何时,傅玉璋已解下白狐面具,他一手揽着时临安,一手绕到她的脑后,想要解开系带。

时临安的心中重重一跳,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傅玉璋,轻声问他,“九琢兄,你要做什么?”

傅玉璋停了一瞬,他本就垂着视线,闻言,他将视线垂得更低,直落到红狐面具之下的嫣红的唇,他一点点凑近。

“霁春,你若不愿,明日便可忘了。”他低语道。

时临安缓缓地闭上眼。

然而,意料之中的触感未落于唇上。时临安只觉腰间一紧,她的鼻子撞上傅玉璋的胸口,脑后亦被他用手按着。

鼻尖的一阵酸意中,时临安晕乎乎地想,怎的,她还没说不愿,傅玉璋先不乐意了?

她一头雾水,正欲询问。傅玉璋却揽着她的腰,原地一转,将二人的方位掉了个个儿。

这时,她才听到一道稚气的女声,“太子哥哥,这是…嫂嫂?”她问道。

傅玉璋闭了闭眼,又深吸一口气,不答反问道:“端成,你怎的在此处?”

端成公主一面答话,一面打量背对着她的女子,那人身形窈窕,梳单螺髻,簪一枚雕刻数枚铃兰花的白玉簪。

“我在阵中答题,可忽的,花灯都飞到了天上,我便见到了太子哥哥。”端成答道。

竟恁的巧?傅玉璋腹诽道,当真人算不如天算。

埋首于他胸口的时临安也被这意外逗得“噗嗤”笑出声。

傅玉璋拍了拍她的腰,“我送端成回去,你莫走,我去寻你。”他在时临安耳边轻声道。

时临安只觉耳畔痒痒的,她躲了躲,又“嗯”了一声。

于是,未等端成绕去另一头,看看太子哥哥私会的“嫂嫂”究竟甚模样,她被傅玉璋拽着,离那处越走越远。

“嫂嫂,端成日后再见你。”她嚷道。

傅玉璋掩了她的唇,将她带至一处清净的巷道。“二弟带你来的?”他想起除夕夜宴,傅玉书对端成、宁王的许诺,问道,“你怎的一人在鱼龙阵中?”

“二哥、二嫂吵架了,我没意思,便自个出来。”端成被捂着嘴,声音含糊,“太子哥哥,嫂嫂是哪家的娘子?我可认识?”

傅玉璋正要松开手,闻言,便顺手弹了她的脑门,“不许胡说。”他道。

“哎呀!”端成捂着脑袋,嚷了一声。

宫中只她一个公主,她被养得天不怕地不怕。

此前,宫中诸人都避着傅玉璋,说他荒唐。可端成不这样想,很偶然的,她曾溜入东宫,遇到傅玉璋做香丸,种香树。端成不怕生,陪了他大半日。后来,她避开人,又去过几回。兄妹二人瞧着生疏,私下却亲厚。

“端成知道,太子哥哥还未册妃,等她进了东宫才可唤‘嫂嫂’。”端成一噘嘴,答道。

这话说得不错。可傅玉璋听了,却只有一叹。时临安这性子,莫说入宫,便是叫她明日再应下此事,他都没有把握。

可这事无法与端成说。

傅玉璋心说“罢了”,不再与端成多说,叮嘱她几句后,便领她去找傅玉书。

傅玉书在秦淮河畔的摘星楼定了最高处的雅间。此处地势高,辉煌灯市蜿蜒铺开,如星河散落一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