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中人很会刑供之发,割人舌头时用的是烧的通红的利刃,下手又快,高温炙烤生肉很容易就止血,不会有性命之失。

她说她原名杜莹,是扬州胡同里的瘦马,自小便被亲生父母卖给了老鸨,见她人生的标志,也够聪明,便一直培养,争选花魁。

后来及笄时,恰好贵人和一个官名为太傅的大人把酒续欢,那老太傅看中了她,贵人便出高价买了她来送人。

她还记得妈妈收银子时的笑脸,她记得清楚,是五百两银子。

很多,很多,她可能一辈子都不能替妈妈赚取那么多钱。

可谁知道那太傅是个惯会折磨人的呢,跟他的那段日子,自己浑身没有一块好皮。

他年龄大了,床榻之事不行,便喜欢用其他法子弄人。

听服侍她的小丫头说,府中已经死了很多个她这样的女郎了。

还隐隐约约的听说那老太傅,姓郑。

崔姝扯了扯嘴角,心知那人说谁,姓郑,荥阳郑氏嫡系,郑闳曹,前年致士,任上太子太傅,后来江州府修养,称颐养天年。

太子随圣人巡查江州时还曾亲自亲自拜问。

想必就是那时候的事情。

天子视下,他们都敢如此。

博陵崔氏,天下第一氏族,崔让,崔氏嫡系,竟然是包庇者。

崔姝低头,眼泪从眼眶中滑过,落在离她很近的谢柯于的手背上。

她慌忙垂头,重新去读手中的纸。

她和谢柯于,皇族和崔氏,一个始作俑者,一个隐之藏之。

未曾对得起天下子民。

他们自己这些所谓的“贵人”,是贵在何处呢?

甚至,她觉得,恐怕不是“贵人”,而是真正的无耻之人,恶毒之人,阴毒之人。

取之于民,用于自身,终将食得恶果。

这世间女子,不该过得如此苦。

可那女郎的字还未说完,崔姝只能字字读下去。

“其实,有时我觉得被割了舌头也好,终于被人厌弃,他们嫌弃我发不出声音,嘶嘶喘息声让人害怕,便也不经常有人点我了。他们也放心,肯在我面前调笑,那时我才知道,原来贵人们将我们弄到这地方,是为了驱使那些猎户打铁铸兵器的呀。真是乱臣贼子,不忠不孝。“

“可惜,村中人应了下来,却心中仍旧有怨气,因为族中的儿郎再也不能举孝廉,入朝为官了,因着害怕行事泄露,更像是看不起,江州府不再在此地查举孝子。”

她面色冷漠,接着写道:“那个村中出来的唯一的赵书承,便是送我等来的人,村中人人艳羡,都想着一飞冲天,从未想过放弃举荐的法子,贪得无厌至极。”

崔姝抬头去看她,发现她眼中一直含着泪,唇角都是苦涩。

”买我之人名唤赵武,一介莽夫,又无父无母,说来也是,就算母生父养,在这里也不会被教导好,他勤奋,却受了村中的劣习,习惯打人,每每有不称意,便会在我身上发泄。”

笔墨断的厉害,依稀能看见接下来的字迹扭曲,像是极其痛苦写下来的字:“后来,我有了孩儿,只是不过三月,便让我自己借口弄掉了,我总想着,不要再生出一个恶魔出来,此生算是我对不起他,做什么投生到我这儿来,再然后,那赵武便大怒,将我关了起来,不过以前村中猎户只要上山去,便会将我们关起来,他们一去几日,只留一点水米,供我们不被饿死也就算了,只除了一个人,他们还有些惧怕……。”

杜莹垂眸,顿了顿,手指已经很酸,但是她仍旧坚持,接着写道:“活不活的,无所谓了,左右我已经至此,只是真相很重要,我等活着一天,就要为自己讨个公道不是。”

“里正家中地窖,供养着一名女郎,只知道小字美娘,我有幸与她相处,听她说自己曾是太子房中人,说是被太子妃娘娘厌弃,被承手相送时腹中已有骨肉,后来在此处诞下孩儿,里正怕有朝一日殿下来寻子,一时又把那孩子当做宝贝,所以不曾让她接客,只是囚禁俸养。”

崔姝和谢柯于相视一眼,崔姝淡声道:“是里正家的小子?”

杜莹点点头,又写道:“贵人来此处救我,本应感激不尽,我却只想求恩人帮我和一众女郎一个忙,不胜感激,愿来生做牛马相报。”

崔姝看着她,郑重的点头道:“你放心,我一定会救所有人,也会帮你的忙。”

那女郎苦笑一声,写道:“我想请贵人帮我告御状,求一个公道。我等零落此地,无父无母无亲族,不想抱憾死去,一辈子受尽苦难,连一个公道也没有,就这么孤零零的埋没在草堆里,和杂草一般落入泥里,一抔黄土也不剩下,枉顾我等来这世间一遭。”

崔姝点头,谢柯于垂眸,问道:“你想状告谁?”

那杜莹在纸上重重写道:“我等一要告谢氏皇族,目中无王法,拐卖良家女,二要告五姓七望,助纣